第2章 第2章

以至於險些忘記，童年的我像八音盒裡的小人，永遠困在了黑暗木匣。

 

大概七八歲時，媽媽懷上二胎。

 

爸爸出軌了，把小姨帶回家中。

 

推搡間，媽媽失足掉落樓梯，早產大出血，一屍兩命。

 

小姨生下兒子，登堂入室，奪得了爸爸所有的愛。

 

那天之後，我的世界隻有門縫透進來的光。

 

江聞璟知道這些過往。

 

聯姻不久，他要求爸爸分一半股份給我，否則停止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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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我很好，逢年過節從不逼迫我回蔡家。

 

可這樣完美的人，終究要從指縫滑落。

 

11

 

失神之間，灼熱的吻在脖頸纏綿。

 

我掙扎起來。

 

可他沒想放過我，一手將我雙腕抓住抵在床頭，另一手扯落我的真絲睡裙。

 

我想起腹中的寶寶，厲聲道：

 

「松手。」

 

或許是上位者當久了，很少人忤逆江聞璟。

 

他捏著我的下颌，用力吻了下來：

 

「蔡語曦，這是夫妻義務。」

 

我就像被當眾扒光了衣服。

 

羞憤難當。

 

我甩過去一個耳光，狠狠瞪了江聞璟一眼。

 

他的臉上依舊平靜：

 

「語曦，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不滿？

 

「我知道薔薇花是嶽母給你的，但我教訓過夏鈴了。」

 

簡單罵了兩句不痛不痒，也算斥責？

 

我臉上的寒意不減：

 

「結婚當天，你缺席了；我婚後第二個生日，你也不在。

 

「我想問，當時你在哪？」

 

江聞璟艱難開口：

 

「夏大哥去世後，夏鈴情緒時好時壞。

 

「醫生說她有抑鬱傾向，我把她送到漂亮國治療。

 

「那兩次是夏鈴割腕，吵著見我，否則不配合治療。」

 

果然如此。

 

不管什麼緣由，他都是舍下了我，奔赴另一人。

 

我從被窩起來，穿上衣服要離開。

 

江聞璟一把將我SS拽住。

 

橘黃燈光下，他的五官輪廓，清雋深邃。

 

「夜深了，你想去哪裡？」

 

我感到眼睛一陣酸澀。

 

「望北別苑。」

 

12

 

門剛打開。

 

夏鈴穿著粉撲撲的吊帶睡裙出現。

 

少女美好的身體，纖瘦卻不失曲線。

 

「小叔叔，我又夢見爸爸了，他的身上中了幾十刀，渾身都是血。」

 

她哭得肩膀一顫一顫的，看著好不可憐。

 

見我站在門口，夏鈴緊緊抿著唇：

 

「小嬸嬸，以前做了噩夢，都是小叔叔安慰我的。

 

「今晚，你可不可以去睡客房？」

 

「請便。」

 

我冷嘲一聲，轉身下樓。

 

江聞璟剛要追上來，夏鈴扯住他的袖子：

 

「小叔叔，外面下著大雨，你去哪？」

 

我走得很快。

 

眼看夏鈴衣衫半落，江聞璟似乎在強忍著怒火。

 

「把衣服穿好，我叫心理醫生過來。」

 

可大好機會在眼前，有心人怎肯放過。

 

夏鈴SS抱住江聞璟的手臂不放，水蜜桃般的酥胸故意蹭過去。

 

我看得眸子都冒火，發出冷哼，重重摔上了門。

 

徒留江聞璟臉色難看，站在原地。

 

13

 

望北別苑是父親給我的嫁妝。

 

為著這套五百平的房子，小姨不知說了多少酸話。

 

平心而論。

 

母親在世時，父親很疼愛我。

 

可男人的劣根性，注定了他們永遠不會放棄追逐新鮮感。

 

小姨擔心我傷害她的兒子，鼓動父親把十幾歲的我扔到英國獨立生活。

 

我早被剝奪了任性的資本。

 

要不是江聞璟舉著火把，將我拉出黑黢黢的山洞，給予柔情和溫暖。

 

我本不會踏入愛河的。

 

劇情覺醒，早點分割才是上策。

 

好過將來江聞璟為了夏鈴，一次次地侮辱我、傷害我。

 

我昏昏沉沉睡到第二日下午。

 

江聞璟打來了好幾個電話，解釋他要出差，回頭再接我回去。

 

讓王媽過來照顧我。

 

14

 

過了半個小時，王媽提著一大袋煲湯食材進來，我正在跟律師談話。

 

「蔡小姐，我按照您的要求起草《離婚協議》，看看有什麼需要補充。」

 

「我帶走他贈與的珠寶和古董，其餘股份和江家別墅不要。」

 

至於兩家的合作，讓他們男人自行解決。

 

王媽目瞪口呆：

 

「夫人，老奴耳朵沒聽錯吧？您要跟先生離婚？」

 

「嗯！」

 

看著眼前人驚訝萬分，我想起她在原書的結局。

 

王媽在江家幹了很多年，可以說看著江聞璟長大。

 

夏鈴不滿她仗著資歷管家，還站在我這邊。

 

我S後，她找了個偷竊的理由，趁著雨夜把王媽趕出門。

 

王媽得了嚴重傷寒，夏鈴找人阻撓她治療。

 

江聞璟出差回來想把人找回，可惜晚了一步。

 

王媽病S了。

 

江聞璟查出緣由，對夏鈴大發雷霆。

 

她攀附在男人身上，哭訴自己年紀小，聽到佣人誣陷王媽偷東西就信了，保證以後不會了。

 

對恩人之女，江聞璟根本狠不下心。

 

隻能不了了之，給王媽修了個豪華的墳墓。

 

但王媽無兒無女，江聞璟忙著拓寬事業版圖，把拜祭的事交給夏鈴。

 

最後連個上香的人都沒有。

 

15

 

見我目露憐憫，王媽湊了過來。

 

「夫人，您是為了夏小姐，才跟先生離婚嗎？

 

「不用說了，我知道一定是這樣的。

 

「換做是我，我也忍不住。先生對夏小姐，實在太縱容了。」

 

她細數夏鈴砸爛江老太公留下的古董，霸凌同學，險些用碎瓷片劃花跟江聞璟相親的女人的臉。

 

「先生什麼都好，就是太在意報恩。

 

「說句不好聽的，夏保鏢拿的是江家工資，舍命救主家是本分。

 

「先生非要聽夏保鏢的，答應照顧夏小姐一輩子，認為她闖禍的緣由是失去雙親，命途坎坷。

 

「可當年，沒有夏保鏢，還有林保鏢和周保鏢。

 

「個個挾恩圖報的話，要安保公司做什麼嘛！」

 

說得好。

 

在其位謀其職。

 

說到底，是江聞璟對夏鈴不止叔侄之情罷了。

 

王媽猶自憤憤不平：

 

「夫人，是先生對不起你！你應該拿光一切！

 

「至於夏鈴小姐，夫人放心大膽地去做，剩下的交給報應。」

 

我挑挑眉：

 

「你跟她積怨頗深啊！」

 

「別提了，老奴命隻有一條，但要命的事不止一件。」

 

夏鈴剛搬到江家時，半夜指定吃王媽做的紅燒獅子頭，大冬天非要王媽買夏天的桃子。

 

辦不到就吵著讓江聞璟把人開除。

 

我笑出了聲：

 

「你怎麼忍得下來？」

 

「先生大方啊！像我這麼衝動的人，他知曉應該好好打一筆錢讓我冷靜一下。」

 

我笑不出來了。

 

江聞璟從不幹涉我花光黑卡的限額。

 

興許隻是不想我在發現他對夏鈴同樣大方後，跟他鬧氣。

 

16

 

我離開江家後，夏鈴鬧騰得更歡了。

 

她在拍賣行跟我搶珠寶，派人從法國定制成人禮要穿的禮裙，價格八位數。

 

王媽暗暗咋舌：

 

「先生欠了夏家幾條命才能讓夏小姐花錢比擰開水龍頭還快？」

 

江聞璟是事業咖。

 

吃早餐都不忘盯著財經新聞，身家每分鍾在暴漲。

 

但他隻對賺錢感興趣。

 

身上的西裝、腳下的鞋子、脖子上的領帶，全部是我精心挑選的。

 

跟他的億萬資產比起來，夏鈴花的錢，連零頭都算不上。

 

然而，行有所止，言有所界。

 

江聞璟毫無邊界感的縱容，才讓夏鈴滋生出更大的野心。

 

我搜集著他對小姑娘的寵溺和示好，當作離婚時談判的籌碼。

 

夏鈴在微博秀江聞璟的疼愛，更是引來無數女孩追逐。

 

「寶，你的匿名小叔叔是富豪嗎？要是有人願意每個月給我一百萬，別說小三，小八小九我都甘之如飴。」

 

她洋洋得意：

 

「小叔叔是我的，你們別亂想了。

 

「我在漂亮國想喝正宗的酸梅湯，他馬上讓人空運打包過來。」

 

我看得眼睛發酸，內心發疼。

 

想起初中時期，江聞璟作為優秀畢業生返校演講。

 

彼時盛夏，我捧著鮮花在烈日下等待迎接。

 

他從賓利下來時，被後媽罰了一夜沒睡的我，險些中暑暈倒。

 

江聞璟車上剛好有酸梅湯，拿了一瓶給我。

 

世間情動，不過盛夏白瓷梅子湯，碎冰碰壁當啷響。

 

世間情劫，不過三九黑瓦黃連鮮，糖心落底苦作言。

 

我撫摸著小腹，努力吃下王媽做的營養餐和燉湯。

 

眼淚滾落到冒著熱氣的米飯，鹹鹹的，澀澀的。

 

不知寶寶會不會嫌棄。

 

17

 

夏鈴十八歲前夜，江聞璟趕回來了。

 

她在微博歡呼：

 

「就知道小叔叔不會缺席我人生的重大節日。

 

「明夜，我要讓他看見世上最純潔的茉莉花。」

 

我險些吐了。

 

門鈴響起。

 

江聞璟風塵僕僕站在門口。

 

他看上去很疲倦，見到我時，臉上多了點笑意。

 

「老婆，我想你了。」

 

想想其實挺荒謬。

 

江聞璟謙遜內斂，隻有情動的時候，才會在床上對我說些羞S人的話。

 

聽到這句話。

 

我拿不準他是為了給個臺階哄我回家，還是背地裡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刻意補償。

 

無論何種，我不會再妥協了。

 

見我沒有回應，江聞璟有些意外。

 

他的手機突兀響起，是夏鈴打來的。

 

王媽不知何時湊了過來。

 

年過半百的她，是 5G 衝浪選手。

 

「太太，注意看，這個來電的女人叫小美，她馬上就要裝神弄鬼把先生叫回家。」

 

果不其然。

 

夏鈴嚶嚶嚶地啜泣：

 

「小叔叔，今天是爸爸忌日。

 

「別墅這邊的風好大，把簾子吹起來了。一定是他回來看我了，你能不能馬上回家？」

 

江聞璟看了我一眼：

 

「晚點。」

 

我似笑非笑道：

 

「不用晚點，我拿份資料給你，你就可以走了。」

 

18

 

我把離婚協議書遞了過去。

 

江聞璟低下頭看了兩眼，波瀾不驚的他，臉色變了又變。

 

「語曦，你要跟我離婚？」

 

「對！」

 

他目光深邃地看著我，沉穩坐到沙發上，雙腿交疊，矜貴依舊。

 

「理由？」

 

不愧是霸總，神情迅速恢復正常，拿出談判的架子開始交涉。

 

我把整理好的「證據」甩在茶幾。

 

有他從百忙之中抽空飛去漂亮國，陪夏鈴去環球影城的照片，也有他為夏鈴花錢買名牌包和昂貴衣服的籤賬單……

 

當然，少不了夏鈴在微博熾熱的表白。

 

江聞璟罕見地露出迷茫的神情：

 

「這有什麼不對？

 

「為了這些小事，你動用規格最高的私家偵探，調查你的丈夫？」

 

被倒打一耙，我險些氣笑。

 

「不要把不理解變成對別人的詆毀。

 

「我認為你對夏鈴所做的一切，超越了不帶血緣的叔侄之情。」

 

江聞璟微怔：

 

「我不知你氣什麼，但你應該清楚，夏鈴父親是我的救命恩人。

 

「當年，他本可以在女兒過生日前趕回家，但察覺到情況有變，硬是留下來，最終喪命。」

 

在他看來，活著的人欠S去的人一條命。

 

夏鈴父親被扎了幾十刀，渾身血窟窿。

 

臨S前，高大的漢子哀求江大少爺照拂女兒，這有什麼錯！

 

我冷笑一聲，不小心把杯子揚了。

 

滾燙的茶水飛濺，有幾滴落在手上。

 

我的手背瞬間紅了。

 

江聞璟面色緊張：

 

「有些事情需要溝通一下，熱水有沒有傷到你，給我看看。」

 

我不理解。

 

他怎麼能把同樣的溫柔，分到兩個女人身上？

 

夏鈴在微博曬過，她在漂亮國割腕後輸液，小叔叔也是這樣把她冰涼的手握在掌心。

 

愛情不該是偏愛麼？

 

19

 

我的思緒很亂，用力把江聞璟推開：

 

「沒什麼好溝通，我要跟你離婚，我不想埋一顆定時炸彈在寂寥的生命中。」

 

江聞璟眸色冷了下來：

 

「蔡語曦，別鬧了！我不可能對一個養大的小女孩有非分之想，趕緊收拾東西跟我回去。」

 

「不要。」

 

「你非要離婚，想過離開我後，日子怎麼過嗎？」

 

這就要挾起來了？

 

首先，父親肯定不會放過我，他得給寶貝兒子攢更多的錢；

 

其次，我不可能再去拍賣行隨心所欲買買買，連原先的圈子也回不去了；

 

最後，江太太的位置一旦讓出，大把人上趕著坐。

 

不過我不在乎。

 

跟小命比起來，財富權勢都是過眼雲煙。

 

夏鈴在電話那頭繼續催促。

 

我咄咄逼人攔在門口：

 

「想走？把離婚協議先籤了。」

 

江聞璟神情煩躁，看起來很上火。

 

「好得很！」

 

他咬牙切齒，在我籤過的離婚協議寫上名字，具體內容連看都沒看。

 

我朝著男人離去的背影大喊：

 

「明天下午三點到民政局，不來是小狗！」

 

江聞璟身形一頓，腳步踉跄。

 

我用力把門摔得震天響。

 

王媽悠悠遞來紙巾：

 

「別哭，注水的豬肉沒人要。」

 

我回過神來：

 

「你罵我是豬？早知如此，就不在離婚協議上把你要過來了。」

 

「夫人，你明知先生花錢最爽快，都不舍得把他的全副身家要過來，你不是豬誰是豬？」

 

很好，有被內涵到。

 

20

 

為了賭一口氣，我把去民政局離婚的時間，定在夏鈴的派對開始時間。

 

她奪走我的婚禮，我搶了她的成人禮。

 

這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