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晚間車輛少，沒什麼噪音，連偶爾響起的鳴笛聲都顯得悠遠。

　　前面紅燈，車子穩穩停在斑馬線前，陸明霽看著後視鏡，清一清嗓子，問道：“你和徐衍風，當年分手鬧得不愉快？”

　　夏熙原本垂著眼簾看孩子，聞言，撩起眼皮目視前面，大概過了五秒，她開口道：“是我的問題。”

　　“那你和周渡……”陸明霽欲言又止。

　　夏熙知道他在懷疑什麼，今晚在飯桌上，徐衍風的話太過引人遐想，任誰聽了都會腦補他們三人間的愛恨情仇。

　　“我們是好朋友，除此之外，沒有別的。”夏熙怕吵到孩子，聲音輕輕的，咬字卻很清晰，“陸明霽，我們也是很好的朋友，或許，用亦師亦友來形容更準確，在國外那幾年你幫了我很多，我能有今天，可以說百分之五十是你的功勞，我對你很感激，也很信任，所以有些話可以在你面前坦白。”

　　陸明霽已經猜到徐衍風是孩子的父親，很多事想瞞也瞞不住，不如坦誠相告。

　　她說得這麼正經，陸明霽笑了：“這是在給我發好人卡？”

　　他還沒表明心意，她就直接把兩人的關系定位為“亦師亦友”，堵死了他前進的路，不給他留一點希望，還真符合夏熙一貫的行事作風。

　　“你本來就是好人，哪裡需要我額外給你發卡。”夏熙玩笑道。

　　陸明霽手指輕敲方向盤，等著紅燈倒計時過去，車子起步：“你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秘密我幫你保守，絕不往外吐露一個字。但是——”他話鋒一轉，給她個警醒，“徐衍風看上去沒那麼好糊弄，今天他說的每句話都暗藏機鋒，根本摸不準他在想什麼。”

　　夏熙也很發愁：“我知道。”

　　車開進小區，緩緩停下，兩個孩子都睡熟了，夏熙正要叫醒子衡，陸明霽解開安全帶，扭過頭來低聲說：“別叫了，抱上去吧。”

　　夏熙猶豫了幾秒，陸明霽已經先一步下了車，打開車門抱出了子衡，朝她使眼神。夏熙隻好摟著悠悠慢慢挪出來，鎖了車，跟陸明霽進了電梯。

　　到家門口，夏熙騰不出手，陸明霽上前，單手抱著子衡，另一隻手揿門鈴。

　　蘇瑾茹在客廳裡看電視吃水果，聽到門鈴聲，她放下手裡的牙籤，起身去開門，邊走邊嘀咕：“不是帶鑰匙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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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開了，蘇瑾茹愣住了。

　　怎麼出門的時候是周渡，回來換了個男人？

　　蘇瑾茹當下打量起面前的男人，樣貌氣度竟不輸周渡，瞧著還更沉穩一些。

　　夏熙急著把孩子放下，沒空跟蘇瑾茹介紹陸明霽，轉頭對陸明霽比了個口型：進來。

　　陸明霽對著蘇瑾茹點了點頭，以示打招呼，跟在夏熙身後去了兒童房。夏熙朝其中一張床抬了抬下巴，陸明霽了然，彎腰把子衡放到那張床上。

　　夏熙也把悠悠放下了，累得滿頭大汗，手臂酸得厲害。

　　兩個娃看著小小的，體重可不輕，夏熙甩了甩胳膊，輕手輕腳出了房間，把門帶關上。

　　陸明霽在客廳裡再次與蘇瑾茹對上，開口自我介紹：“阿姨您好，我是陸明霽，熙熙在國外認識的朋友，之前跟您沒見過。”

　　“哦哦，陸先生，你好。”蘇瑾茹愣愣地點頭。

　　家裡沒有男人，都是女人，大晚上的，陸明霽不便逗留，出聲告辭：“今天時間太晚了，就不叨擾您了，改天再來拜訪。”

　　他面上含笑，溫和有禮，正是長輩們都喜歡的那一款。蘇瑾茹之前還對周渡十分滿意，覺得他和女兒青梅竹馬，萬分般配，眼下見了這位，不禁產生了一點動搖的心思。

　　夏熙送陸明霽出門：“要不你開我的車回去吧，反正明天周六，我也不用車。”

　　“也行。”陸明霽拿著車鑰匙進了電梯。

　　夏熙斜倚著門框，等電梯門關上，她收回視線，轉身進了屋，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就被蘇瑾茹拉住了：“這個陸明霽是誰？”

　　“他剛不是說了嗎？我在國外認識的朋友。”夏熙扒拉母親的手，“您先放開，我去倒杯水喝，渴死了。”

　　蘇瑾茹跟在她屁股後頭，看她接了一杯水，一口氣喝下大半杯，接著問：“周渡哪去了？怎麼是他送你回來的？”

　　“周渡有點事，先回酒店了，今晚的飯局本來就是我和陸明霽先約好的，周渡是去蹭飯的。”夏熙隻字未提遇到徐衍風的事。

　　蘇瑾茹深思了幾秒，道：“我現在看出來了，你和周渡是真沒那個意思。這個陸明霽，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看著人蠻不錯的。”

　　夏熙嗆了一口水，捂著脖子：“……晚飯前你還對周渡贊不絕口，現在就改主意了？”

　　她這變卦也太快了。

　　蘇瑾茹無辜道：“不是你跟我說你倆沒意思嗎？我這都是為你著想。”

　　“好好好，我知道您是為我好。我去看看兩個孩子。”夏熙放下杯子，找個借口趕緊溜，免得又被催婚。

　　蘇瑾茹有些“走火入魔”，逮著個男人就想跟她湊做一對，太可怕了。夏熙打了個哆嗦，快步去了兒童房。

　　兩個孩子睡得酣甜，她不忍心叫他們起來洗澡，擦擦手腳還是必要的。

　　夏熙去衛生間接了盆溫水，擰了毛巾先給悠悠擦洗幹淨，扯過被子蓋好，然後是子衡。

　　剛給他擦完臉，小家伙就醒了，眨了眨惺忪睡眼，嗓音有點啞：“媽媽。”

　　“嗯，你醒啦。”夏熙換了條毛巾，給他擦腳丫子，忽然想到飯桌上的事，俯身湊近了問他，“你那會兒怎麼叫周渡爸爸？”

　　子衡剛醒，腦瓜子轉動緩慢，他想了一會兒，老實交代：“媽媽不想讓那個人知道我和姐姐的存在，對嗎？”他當然得幫著媽媽了。

　　夏熙啞然失語。

　　她把毛巾丟進盆裡，看了兒子好半晌，開口道：“你不問媽媽原因？”

　　子衡嘆了口氣，一副小大人的模樣：“你們大人做事總有自己的道理。”

　　*

　　周日，徐衍風回家陪父母吃了頓午飯，飯桌上老生常談的話題是婚姻大事。

　　他敷衍幾句，吃過飯沒多待，驅車回了自己的住處。

　　午休過後，接到關河的電話，徐衍風拿著手機去了書房。

　　關河穩重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用詞謹慎：“徐總，你拿到的那份親子鑑定報告有可能是假的。我這邊查到其中一個鑑定人，杜丙辰，三天前卡裡多了一筆兩百萬的進賬。”

第42章 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長了

徐衍風看著窗外的風景，笑了一下，沒發出聲音。

　　他轉過身走了兩步，拉開書桌的抽屜，摸出一盒煙，抖出一根含在唇間，拿起打火機點燃，深深吸了一口，兩指夾著煙拿開。

　　堵在胸口的鬱氣隨著這口煙霧呼出，消散在空氣裡。

　　他的直覺沒問題，重逢以來，每次提到孩子，夏熙的反應都過於強烈，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豎起後頸的毛，一副防御的狀態，生怕他窺探到什麼。

　　哪怕有幾次她故作鎮定，也被他看穿了。

　　“查到是什麼人給他打的錢了嗎？”徐衍風坐到書桌後方的椅子上，手伸到煙灰缸上方，磕了磕煙灰。

　　關河就等他問出這個問題，他不調查清楚怎麼敢打電話跟老板匯報：“給杜丙辰打錢的人是凌尋章的手下，平時替他跑腿辦事。”

　　關河也沒想到會有人膽子這麼大，連徐總做的親子鑑定都敢動手腳。

　　其次，徐總做這件事已經夠隱秘了，除了他這個特助，沒讓任何人知曉，就這樣還會被人盯上，他不得不懷疑有人二十四小時跟蹤徐總。

　　他不懂，那人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徐衍風在煙灰缸裡摁滅了沒抽完的煙，薄唇一張一合，重復那個名字：“凌尋章？”

　　凌尋章是凌煙的堂哥，兄妹倆同歲，生日隻差了幾個月，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要好，凌尋章對他這個妹妹幾乎是有求必應。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凌尋章不會對他的私事感興趣，更沒理由插手，做出這件事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徐衍風掛了電話，在通訊錄裡翻了翻，找到凌煙的號碼，撥了過去。

　　鈴聲響了幾秒，被接通了，徐衍風還沒開口，凌煙難掩欣喜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阿風，你怎麼現在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徐衍風一隻手翻來覆去把玩著金屬打火機，面容冷沉，說出來的話卻沒泄露半點情緒，風輕雲淡的：“晚上有時間嗎？見一面。”

　　即便他態度不熱絡，凌煙也宛如被巨大的驚喜砸中，激動得不能自已，在臥室裡來回走了兩圈，臉上的熱度漸漸攀升。

　　這是徐衍風第一次主動邀請她吃飯！

　　凌煙咬了咬唇，克制著情緒，矜持道：“有的。”

　　徐衍風“嗯”了聲，沒說多餘的話，結束了這通電話。

　　此刻，凌家別墅裡，凌煙緊緊握著手機，臉頰飄上兩團紅暈，將自己拋到大床上，雙手捂著臉，低低的、愉悅的笑聲從指縫間溢出。

　　她這是苦盡甘來了嗎？

　　一定是徐衍風知道了夏熙那對龍鳳胎不是他的，對她徹底死心了，而他父母那邊催婚催得厲害，所以他把目光投向了她。

　　不管出於何種原因，他終於看到她的存在了，這是好事。

　　她不敢奢求太多，隻要能跟他在一起，她就知足了。

　　以後的事誰都說不準，或許他會真心喜歡上她。

　　凌煙在腦海裡暢想著自己和徐衍風甜蜜美好的未來，笑得蘋果肌都發酸，直到手機響了一聲，拉回了她的神思，手在床單上摸索，抓到手機坐起來看了眼。

　　是她閨蜜發來的消息，約她晚上一起吃飯。

　　凌煙對著屏幕痴笑，敲了一句話回過去：“不好意思，徐衍風剛約我了，你來晚了，下次請趕早。”

　　閨蜜調侃她：“呦呦呦，有了男人忘了好友，你好意思說。”

　　凌煙：“抱歉啦，回頭我請你。”

　　發完消息，凌煙起身去衣帽間挑衣服，昨天她喜歡的幾個奢侈品牌的sales來家裡送了新衣，她一一拿到身前，對著全身鏡比劃。

　　昨天覺得好看的衣服，到了今天統統不喜歡了，她覺得哪一件都配不上去見徐衍風。

　　凌煙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搭配了一套，白色緞面露肩上衣，搭配同色系的半身短裙，脖子有些空，她找了一條長長的銀色項鏈，疊成兩圈佩戴，鑽石與珍珠拼接，非常亮眼。

　　衣服搭好了，她坐在梳妝臺前化妝，頭發全部挽起，露出完美的肩頸線條，妝感主打的是清透自然，腮紅像是從皮膚裡透出來的。

　　一番打扮下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快三個小時，凌煙拿著包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