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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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樹下空空蕩蕩,哪有什麼人。


楚鬱揉了揉眼睛:「人剛剛還在那裡,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她想跑過去看,我攔住了她。


「不管他,走吧,回宿舍。」


回去的路上,楚鬱還和我喋喋不休地說著看我的那個男生。


「真的很帥。玩遊戲時,我就發現他一直目光灼灼地盯著你。可惜那會你不在我身邊,要不然我當時就告訴你了。」


「阿荷,他的長相絕對是你喜歡的類型,你真不考慮考慮嗎?說不定現在回去,他又出現在紅楓樹下呢。」


她還在喋喋不休,我打斷了她:「看了他那麼久,有看出他牛仔外套的牌子是什麼嗎?」


楚鬱回憶了一下:「看印花,好像是 lv 的。」


那就是了。


自我認識以來,除了校服,周忱從上到下都是名牌。


楚鬱摸了摸鼻子,訕訕地道:「看來是個公子哥兒,和咱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還是算了吧。」


她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到底是賺錢最靠譜。阿荷,我們還是想想哪裡可以再接點兼職吧。」


楚鬱和我的家庭條件都不好。從大一開始,我們就去外面做兼職,也铆足了勁爭取獎學金,想著能為家裡減少點負擔。


回到宿舍之後,我的生活還和原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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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周忱和宋雪如的短暫出現,仿佛隻是我的錯覺。


就在我以為大學生活一如既往時,這天下樓,突然在十四舍門口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避之不及,他與我四目相對。


周忱勾起唇角,語氣尋常,聲線卻很冷。


「好久不見,溫荷。」


10


我平靜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打招呼,轉身就要走。


我今天約了人。


上次聯誼加我的那個男生,叫陸子安。他幫我介紹了一份家教的工作,打算今天帶我去見見僱主。


可周忱卻沒有讓我走的意思,冷冷地問我:「溫荷,你已經躲了我三年,還要繼續躲我嗎?」


宿舍樓下人來人往,他這話一出,引得眾人紛紛側首看來。


我丟不起這個人,將他拉到了旁邊:「有什麼事?」


「什麼事?」他微微挑眉,像是聽見了笑話般重復了一遍,忽然就將我逼到了牆角。


一手按住我的肩膀,一手撐著牆,咬牙切齒地問我:


「溫荷,我找了你三年,整整三年!」


「你的心是肉長的嗎?你怎麼敢一聲不吭就丟下我呢?」


我想推開他,可他的手勁太大,我推不動。


他的眼中盡是冷意,抬起我的下颌:「溫荷,你怎麼舍得啊?」


我覺得好笑:「有什麼舍不舍得的?我們隻是同學,難道我轉學還要經過你的審批嗎?」


「還有,周忱,麻煩你把我放開。」


「同學?」周忱重重咬著這兩個字:「溫荷,十幾年的感情,你用這輕飄飄的兩個字概括?」


原來他也知道我們之間有過十幾年的情分。


那他是怎麼做的呢?


當眾說我看不起貧困生。


把我關在器械室裡十六個小時。


頤指氣使地讓我給他女朋友帶早餐。


我淡淡看著他:「周忱,有事沒事都別找我,我不想看見你。」


「當年轉學不是為了躲你,隻是想和我爸團聚。你太高估自己了。」


「還有,趕緊放開我。要不然等下宋雪如看見,你麻煩,我也麻煩。」


肩膀上的力道絲毫沒有松懈,周忱偏頭打量著我,蹙起的眉心微微松開:「溫荷,你是在吃宋雪如的醋嗎?」


「其實你還喜歡我,對不對?我早就和宋雪如……」


話還沒說完,和我約好在宿舍樓下見面的陸子安剛好過來,見狀愣住了:「溫荷?」


「那個……你今晚還和我一起出去嗎?」


周忱轉頭看他,微微眯起眼睛:「這是上次聯誼加你的那個男生?」


他驀的放開了我,挑眉看著陸子安,似笑非笑地問:「你們這就聊上了?晚上還要去約會?」


話音剛落,他忽然一拳砸在了陸子安的臉上。


斯斯文文的陸子安哪裡是他的對手。眼鏡碎了,臉頰還起了一塊淤青。


「我的人你也想染指?你要不要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那窮酸樣,你配嗎?」


「周忱,你他媽的有病是不是?」我揪著周忱的頭發,將他扯開。


陸子安從沒見過這個陣仗,整個人都嚇懵了,腳像是生了根般,半點挪不動步子。


最後還是巡邏的保安趕到,才阻止了這場鬧劇。


周忱賠了陸子安醫療費和眼鏡錢:「我以為你們是去約會,哪裡知道你是帶她去找兼職。」


陸子安受傷到底和我有關,我連連向他道歉。


他緊抿著唇,沒有說話,拿了錢轉身離開。


當天他就把我的聯系方式刪了,原本說好的家教兼職也黃了。


我也扭頭就走,不想再看周忱一眼。


他卻從背後喊住了我:「溫荷,我的話還沒說完。」


「我早就和宋雪如分手了。」


「三年前就分手了。這三年,我一直在找你。」


11


秋風吹起滿地梧桐葉。


昏黃的路燈照在周忱的身上。我轉回身時,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宋雪如家裡困難,實在可憐,我資助她完成學業。我現在和她,隻是單純的資助者和被資助者的關系。」


「她也在武漢上學,那天剛好和我一起來你們學校參觀,僅此而已。」


「還有,當年的事情……」


「周忱。」我打斷了他的話,認真地告訴他:「你和誰在一起,我一點也不關心。」


「我真的不喜歡你。麻煩你滾出我的生活,不要再來打擾我了。」


周忱愣愣地看著我,一時間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口中,說不出來。


我轉身回宿舍時,天上飄起了小雨。


來來往往的人加快腳步,想找個屋檐躲雨。


可周忱像是渾然未覺,隻沉默地佇立在原地。


連一片梧桐葉落在了他的肩上,他都毫無所覺,一動不動。


我沒有回頭,回宿舍洗了個熱水澡,窩在小床上看兼職信息。


接下來的幾天,我時常會看見周忱。


他總是一個人,遠遠地注視著我。


我沒有理他,隻作不識。他也不開口,安靜地目送我走遠。


而今天,在楓園食堂吃飯時,我遇見了另一個熟人——宋雪如。


她找人幫她刷了校園卡,將餐盤放在了我的對面。


「來聊聊吧,老同學。」


那天聯誼活動時,我隻粗粗一瞥,沒看清宋雪如的模樣。


如今她坐在我的對面,我這才發現,三年時光,變化最大的人居然是宋雪如。


當初的貧困生,現在貴氣得很。


戴著愛馬仕項鏈,提著迪奧的包,披著香奈兒的外套。


渾身上下都是名牌,像極了周忱。


她瞟了一眼我身上的穿搭,勾起唇角:「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這麼寒碜。」


我不想理她,低頭吃飯。


她卻非要揪著我聊天。


「溫荷,你不會以為周忱是真的喜歡你吧?」


「那你想多了。當初你的突然離開,讓周忱很不適應,所以他才會滿世界地找你。找到你後,填補了遺憾,你以為他還能對你有興趣多久?」


宋雪如低頭擺弄著自己的美甲:「你別忘了,在周忱心裡,你是個汙蔑、欺負貧困生的人。這件事情,永遠是周忱心中的一根刺。他是個憐香惜玉的人,隻要我在他面前裝裝可憐,勾起他的回憶,他早晚都會厭棄你的。」


像是想到了什麼,宋雪如低低一笑:「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這三年我一直陪在周忱的身邊。他到武漢上大學,我也陪他來了武漢。我這些項鏈、包包全都是他送給我的。」


她真的好聒噪啊。


「誰稀罕和你搶垃圾啊?」一頓飯吃得我沒滋沒味,真浪費了這頓飯錢。


宋雪如挑了挑眉:「溫荷,口是心非做什麼呢?你爸搬磚,你媽賣煎餅,你這樣破落戶家庭出生的女孩,看見我能過上這種生活,心裡指不定羨慕到哪去了……」


話音還沒落,端著餐盤的楚鬱走到我身邊,抄起湯碗,將紫菜蛋花湯直接潑在了宋雪如的臉上。


宋雪如一聲驚叫,惱怒地盯著楚鬱。


楚鬱收回了手:「喲,一時沒拿穩,不好意思啊。」


「不過同學,我們是靠自己的手腳賺錢,哪裡破落了?請不要狗眼看人低。」


她給宋雪如扔了包紙巾,拉著吃完飯的我走了。


那天過後,宋雪如和周忱一起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我的世界又恢復了清淨。


這周末要輔導的學生請了病假,我也有幾周沒回家了,就給我媽打了個電話,說這星期回去。


電話那頭,我媽很是高興,還說要做我愛吃的魚香茄子煲。


晚上,我回去時,飯菜已經擺滿了桌子。


「囡囡回來啦。」爸媽從廚房出來,讓我趕緊上桌。


我媽還笑眯眯地對我說:「也是趕巧,你看看誰來了?」


飯桌上,已經坐了一個人。


正是周忱。


12


看見他出現在我家裡的那一刻,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爸媽已經上了桌,催我:「囡囡,還愣著做什麼?」


我有很多話想說,但看見爸媽那高興的神色,話就堵在了喉嚨口。


我木然拉開椅子,坐在我媽身邊。


我媽一邊給周忱夾菜,一邊笑吟吟地說:「說來也巧,前幾天在小吃街擺攤時遇見了小忱。一問才知道,他也來武漢上學了。」


「這孩子還是和以前一樣乖,天天跑來照顧我的生意。」


周忱吃著我媽夾的藕片,彎起唇角:「沒想到溫荷也在武漢,可能這就是緣分吧。」


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忽然就開始聊起了以前。


周忱抿了口汽水:「溫荷,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下樓梯時被人推搡,崴了腳。」


「我背著你去了醫院,你趴在我的背上,一直喃喃著好疼。」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我抱著周忱的脖子,貼著他凍得通紅的耳朵。


回頭時,雪地裡隻有一串腳印,從很遠的地方延伸而來,


那時我天真地以為,我和周忱的人生軌跡,可以像雪地裡的腳印一樣重疊。


他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中,說了好多。


說那年熾熱的夏末,聽說我選了物理類後,他塗掉了原來的分科表,跟著我去了理科班。


說他和人打了一架,對方人多勢眾,他的耳側被劃傷了。我在操場上找到他,拉著他回了家,黃昏時仔細給他清理傷口。


說自從我因為低血糖暈倒過,他的衣兜裡隨時都放著一堆糖,後來連他自己都養成了吃糖的習慣。


說到後來,我媽都有些唏噓:「囡囡當初在老家,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了。她轉學前家裡事多,也沒來得及喊你一塊吃個飯。」


她給我碗裡夾了塊茄子:「囡囡,還記得你轉學前的那個晚上嗎?你被人欺負,一夜沒回家,我快急瘋了。小忱是個善良的孩子,為了不讓我擔心,還和我說你去幫他補課。」


聽到這事,周忱愣了片刻,而後訕訕地扯了扯嘴角,沒有接話。


我突然覺得一陣反胃。


把我關在器械室裡,然後跑到我媽面前充當好人?


他怎麼有臉,當著我的面還在裝啊?


作惡人不該被當成恩人對待。


「媽。」我擱下碗筷,看向了她:「那個晚上,我一夜未歸,是被人鎖在了學校的器械室裡。」


當初我媽怕我傷心,沒有追問,如今聽見這事後,立刻問我:「誰關的?」


「周忱。」


爸媽都愣住了,擱下碗筷,目光沉沉地看向周忱。


周忱沒想到我會突然說這個事情,生生咽下了嘴裡的藕片,連忙解釋:「叔叔阿姨,這個事情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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