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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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傅亭曄趕緊擦了擦眼睛,讓傀儡坐回床上,自己則大步走了出去。


是祝今昭來了。


她大概想來想去想不通,自己的貼身宮女怎麼可能被傅亭曄轟走?這可是從來沒發生過的事情。


於是,還是沒沉住氣,親自來查探情況了。


祝今昭扶著腰,挺著還未顯懷的肚子,慢慢往傅亭曄身邊走,聲音很是關切:


「臣妾聽說姐姐失蹤了,昨日不還好好的嗎?」


傅亭曄垂眸沒回答。


祝今昭又道:


「姐姐是不是故意躲起來,想引起皇上的注意啊?宮裡的女人最愛耍這些小伎倆爭寵了。」


她話音未落,傅亭曄已經雙眼猩紅地掐住她喉嚨,猛地將她推到後面的柱子上。


「你以為李宴昔是你嗎?她何曾用過這種下作手段!」


祝今昭嚇得花容失色。


可她被傅亭曄嬌慣、偏袒太久了。


傅亭曄剛冷靜下來,松手說了句抱歉,她就繼續習慣性地誣蔑我道:


「皇上擔心姐姐,臣妾完全理解,可臣妾隻是怕皇上被诓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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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難道忘了嗎?姐姐之前還騙您說她有『系統』,『系統』可以隨時帶她離開呢。


「如此荒謬的謊言都能編出來,失蹤這種以退為進的局,對她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話一出,大殿裡再次變得死氣沉沉。


傅亭曄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怒火又一次攀升起來。


他控制不住地甩了祝今昭一巴掌。


「你這賤婦,你知道什麼?朕已經忍你很久了!」


祝今昭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可傅亭曄隻是更加嫌惡地撇開頭,吩咐四周道:


「你們幾個,帶昭妃回宮休息,從今天起,沒朕的旨意,不準她踏出瓊華殿一步。」


22


傅亭曄對我的關心,好像在我消失後姍姍來遲了。


他派出了更多的人找我,範圍也越來越大。


皇城外處處張貼著我的畫像,懸賞千兩萬兩。


坦白說,我根本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明明他比誰都清楚,我最有可能去了哪裡。


可他就是不願承認……


時不時地,傅亭曄也會來我宮中與傀儡見面。


自從發現傀儡從來不用吃飯與就寢後,他越加明白這東西絕不可能是我。


傀儡總是對他微笑,也會與他說話。


可說著說著,傅亭曄的眼睛就會紅起來。


「她從不會露出這樣討好的神色,更不會這樣溫柔地同朕聊天。」


傀儡不明所以。


傅亭曄忽然顫抖著撫上她的唇。


「她隻會說出最扎朕心的話,一次次拒朕於千裡之外。


「朕無數次想過,但凡她溫順一點,懂事一點,就如同你現在這樣,朕所有的愛必然隻會集於她一身,又怎會與她鬧得這樣兩敗俱傷……」


我飄在梁上,聽得莫名惡心。


於是我又催了系統一遍:


「26 天了,你們總部做事情也喜歡卡 DDL 嗎?」


系統訕笑:


「誰不愛呢?」


「你再去幫我催一遍,我真的受不了了,我看著自己的臉跟他出現在一起都覺得難受。」


說到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沒忍住問系統:


「我走後,這個傀儡怎麼辦?」


「宿主不用擔心,你走後,她也會煙消雲散。」


那就好。


我長舒一口氣。


我可不想有關於自己的任何東西留在這裡。


23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催促起了效果。


次日,系統忽然喜氣洋洋地通知我:


「宿主,做好準備,通道已經建立好了,總部今天隨時會將你抽離這個世界。」


我已經等太久了。


真到了這一刻,心情竟有種出乎預料的平靜。


傀儡還在床邊端坐著。


我感謝地飄到她面前。


雖然知道她聽不見,還是認真地朝她揮了揮手。


「再見,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傀儡依舊在笑。


我試圖模仿出她微笑的樣子。


但或許過了太久不如意的生活,勾起的嘴角總覺得別扭。


我正想作罷,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嘈雜。


我跟著傀儡一起望過去。


隻見兩個侍衛正押著一個和尚走進來。


和尚雖被捆著,卻沒一點慌亂之色。


剛進大殿,他的目光就看了過來。


那一瞬間我甚至有種錯覺。


仿佛他看的不是傀儡,而是我。


「原崇大師,朕本不想為難你,但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朕無禮了。」


原崇嘆了口氣,阿彌陀佛了一聲。


傅亭曄將他推到傀儡跟前,開口道:


「大師既給了那張字條,前因後果都應該很清楚了,現在朕隻有一個要求,就是將她找回來。


「若是做不到,朕便殺了你。」


傅亭曄邊說邊抽出劍,橫在了原崇頸邊。


可原崇動都未動,隻是平聲道:


「老衲就是再有本領,也不可能逆天而為,皇上若執意要殺了老衲,那便請吧。」


傅亭曄氣得咬牙切齒,不知該拿他怎麼辦


僵持了半晌,還是丟了長劍。


「那就讓朕再見她一面,這總行吧!」


「阿彌陀佛,她不是在那裡嗎?」


原崇看了眼傀儡的方向。


傅亭曄又氣又急:


「朕不要她,朕要真正的李宴昔!」


原崇沉默片刻,又嘆了口氣。


「若真見面,未必是你想要的。」


傅亭曄聽出他開始松口,趕緊苦苦哀求:


「求你了大師,你就成全朕吧。」


我意識到不好,立馬催系統送我走。


可喊了好幾聲,它卻跟再次掉線了一樣。


不聲不響,沒有回應。


24


這時,地面上的原崇又一次抬眼看來。


這回我終於確定——


他不是在看傀儡,他就是在看我!


我想逃,可他卻極快地揮了揮衣袖。


一陣濃霧隨即飄來,我什麼也看不清了。


等到視線重新恢復清明時,我已經站在了傅亭曄面前。


而我的雙腳就像被釘死在地面上一樣,無論如何也動不了一點。


傅亭曄眨了眨眼,激動地朝我撲來。


「宴昔!」


「別碰我!」我大喊,「你敢碰我,我就立馬咬舌自盡!」


傅亭曄怔住,手就這麼僵停在半空中。


「你就這麼恨朕嗎?」


「你不早該知道嗎?」


我厭惡地看著他。


他痛苦地和我對視。


半晌,似是被我憎惡至極的眼神刺到了,傅亭曄逃避似的垂下頭。


「宴昔,你別這樣看朕行嗎?


「朕知道你受了許多委屈,可朕也有苦衷啊。」


他語速極快,似乎生怕被我打斷,喪失了說話的機會。


「朕已經在清掃鎮國公的勢力了,等他們一家垮臺,朕就把祝今昭打入冷宮,到時候你想怎麼處置她都行。


「還有那個孩子,你不是沒法生嗎,朕就把他抱給你。


「朕最在意的一直是你,宴昔,你怎麼就不明白朕的心意呢?」


他滔滔不絕地傾訴著。


說著說著,仿佛被自己感動那般,又逐漸找回了一點底氣。


「朕已經知道你說的都是真的了,你不屬於這裡,你有『系統』,朕為之前冤枉你向你道歉。


「你就原諒朕,為朕留下吧,朕從今往後一定好好待你。


「行不行啊,李宴昔?


「算朕求你了。」


25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傅亭曄無論如何都要見我一面了。


因為見我一面,就可以給我洗腦,讓我繼續留下來受罪。


可不管當初的李宴昔,還是現在的李宴昔,從來就沒想過留在這裡。


「我兩年前應該和你說得很清楚了吧?」我問。


傅亭曄不死心。


「可那是你當時的想法,兩年又過去了,人的想法是會改變的。」


「是,是改變了。」我點頭。


傅亭曄期待地看著我。


我冷笑:


「那時我看你尚且是個人,現在我對你隻有惡心隻有恨。


「如果不是規則限定,不能傷害主角,我現在已經將你千刀萬剐了。


「不過你放心吧,哪怕回去後,我也會拜佛燒香,求你死得早一點。」


傅亭曄的身體顫抖著,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片死寂裡,隻有原崇捻著佛珠,輕聲道了句:


「善哉善哉。」


然後揮動衣袖,又是一陣濃霧。


等到濃霧再次散去時,我又能行動自如了。


「李宴昔!」


傅亭曄看不見我,又開始大喊大叫。


他一把扯住原崇的衣襟:


「快把李宴昔還給朕!」


「阿彌陀佛,陛下還沒意識到,她已不願再見你了嗎?」


26


我在空中衝他翻白眼。


「老禿驢,知道你還手賤?」


原崇輕笑,並不介意。


「不見最後一面,情緣並未徹底斬斷, 仍有再見的風險, 不如見上一見, 如此,才能永不相見。」


「什麼叫永不相見!」


傅亭曄再度崩潰, 衝著虛空又是流淚又是大喊:


「李宴昔,朕知道錯了, 你別走!」


可我根本顧不得聽他的聲音。


我的腦海裡, 系統終於重新上線。


「宿主!你能聽見嗎?


「嚇死我了,我剛才怎麼突然被屏蔽了?


「算了算了, 不管這些了,你準備好, 倒計時七秒, 通道要開啟了。


「本來準備了好多話跟你告別的,現在也沒機會了, 總之遇見你很開心, 祝你以後越來越好。


「再見了,宿主。」


系統剛說完,我就感覺到一陣熟悉的吸力。


再眨眼,便掉入了一望無際的漆黑。


我的意識越來越沉重。


隱約間,似乎聽見有人在吟唱:


「角聲吹徹小梅花,夜長人憶家……」


夜長人憶家。


我眼眶一潤。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我終於可以回家了。


(正文完)


番外


不知從何時起, 傅亭曄總是反復做著一個夢。


夢裡,他被人羞辱, 躲在牆角瑟瑟發抖。


忽然有隻手伸到他面前。


「起來。」那人對他道。


聲音並未多溫柔,卻足夠堅定, 讓他莫名安心。


他下意識地握緊那隻手, 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可下一秒, 那隻手忽如螢火般散開。


他拼命去抓, 卻什麼也抓不住。


「宴昔!」


他大喊著, 渾身冷汗地驚醒。


四下裡隻有沉寂。


傅亭曄隻覺得自己的心像泡在苦水裡一樣,酸疼得快要炸開。


那個曾在他最不堪、最煎熬的時刻向他伸出手的人, 怎麼就把他拋下了呢?


睡是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傅亭曄披上外衣, 徑直去了地牢。


地牢裡惡臭昏黑,他熟練地走向其中一間。


裡面的女人早就形容枯槁。


聽見聲音, 下意識地匍匐在地, 一下又一下地用力磕頭。


她已經被折磨瘋了,嘴裡隻會重復著一句話:


「求皇上放過我的家人吧……」


可她不知道,鎮國公府早被傅亭曄以私通外敵為由抄了。


如今全族上下,隻餘她一人。


「若是能早點扳倒你家的勢力, 朕也不用納你入宮, 宴昔也不至於那樣失望了。」


傅亭曄說著, 又一次泄憤地抓住女人的頭發。


可不知為何,明明已經瘋了的女人眼裡卻倏然恢復清明。


她掏出一支簪子,猛地刺向傅亭曄的心口。


鮮血直流,傅亭曄難以置信地垂眸。


祝今昭又拔出簪子, 一下一下地刺著。


「你還我父親母親,還我的孩兒!」


獄卒們早被傅亭曄支開。


他想呼救,卻隻吐出一口血。


不對, 這簪子上有毒!


他不是早已把所有能傷人的東西都收走了嗎?


是誰給了祝今昭這些東西?是誰背叛了他?


意識尚存的最後一刻,傅亭曄在心裡默默想。


可惜,他沒法等到李宴昔再回來看他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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