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事實上，我一頓能吃三碗飯。
顧驍不愛我，但我依舊健康陽光地活著。
這顯然不符合死人文學的規律。
那天，尋鶯走進了我的小院。
她早已不是顧驍身邊最得寵的妾，因此對我也早就收斂了囂張的姿態。
但這次她進來，卻對我用命令的口吻道：「男人不愛你，你竟然還吃得下飯，睡得著覺？」
我咬著手中的大包子，這可是小紅給我做的包子，皮薄肉多，好吃得很。
「跟包子比起來，男人的愛算什麼？」
「沒出息！」
尋鶯忽然上手掀了我面前的那盤包子，我暴怒而起，一拳砸在尋鶯臉上：
「系統，你來我面前造次！？」
尋鶯被系統奪舍了。
我猜得沒錯，這個世界，不止一個系統。
他們隨時出現，撕碎原主的靈魂，佔據原主的身份，隻為不間斷地培養一個又一個適用於死人文學的戀愛腦女主。
而我這個小丫鬟，一步一步抗爭上來，終於入了他們的眼。
【我們挑選你為新女主，因為你符合死人文學女主的一切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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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鶯的聲音很機械，沒有當日的許昌那麼像人。
看來這次附身的系統，還未完全適應新的肉身載體。
我咬了口肉包子，嚼嚼嚼：「你說說，我哪裡符合。」
【你的小姐是男主死去的白月光，男主從你身上可以窺見白月光昔日的身影，而且白月光的死是你間接導致的，同時男主又對你動了真心，他對你的感情正處於又愛又恨的微妙狀態。】
【被一個男人又愛又恨，是死人文學女主標配的特質之一，恭喜你，盛小蝶，你完美符合。】
系統強勢地說：
【接下來，我發布任務。】
【系統將以侍妾尋鶯的身份每日定期向你發放藥物『病西施』，服下此藥後，你將呈現出病弱柔美、惹人愛憐的狀態。系統分析，這樣的病美人，最能引起男主角的心疼與悔恨。】
【作為死人文學的女主，你應該以男人的愛為天。】
【顧驍已經開始冷落你，你應該為他的冷落感到神傷。】
【你應該食欲全無，不吃不喝地折磨自己。】
【你應該抗拒任何對症的良藥，任由小病發展成大病。】
【你應該日日神傷，除了在顧驍面前，不能再展露任何笑顏。】
【顧驍誤會你時，你隻能哭不能解釋。】
【顧驍為了別的女人凌虐你時，你不能有怨言。】
【顧驍讓你忍飢挨餓時，你要甘之如飴。】
【在極端情況下，顧驍可能傷害你的家人，你必須放下區區殺父或殺母之仇，始終如一地愛他。】
【如果你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的仇恨，你應該選擇自盡來讓顧驍永失所愛。】
我笑了：「然後？」
系統說：【你會一步一步被折磨死，你將死得悽美慘烈，成為顧驍心裡第二個白月光，隻要你的死觸發了顧驍的痛悔與愛意，系統將獎勵你獲得重生，並贈送你一具健康的體魄，你還會得到顧驍全身心的愛。】
「可我現在就很健康。」
【你必須接受任務，宿主。】
尋鶯那雙寄生了系統的濃黑眼珠子壓迫性地注視著我。
我笑了，一抬手，院外湧進來十個護衛。
他們三兩下就把尋鶯按在了地上。
「我是失寵，不是失勢。」
我掐著尋鶯的下巴，透過她的瞳仁直視著寄生其中的系統，「在這雙眼睛裡是吧！知道許昌的眼睛是誰挖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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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袖中翻出小刀把玩，系統強裝鎮定：【尋鶯也是寵妾，你不敢挖她的眼。】
「你有點腦子，但你忘了，我才是得到顧驍真心的貴妾。」
「我為顧驍拼過命，顧驍親口說我跟他是同類人，老娘籌謀了一年多才走進顧驍的心裡，為的就是失寵不失勢！你以為你附在尋鶯身上，我就不敢動你了？」
「一個不得寵的賤妾，我想殺就殺了！」
我的刀劃過尋鶯的眼尾，她開始顫抖。
尋鶯的魂魄被這個系統撕了，所以現在這個尋鶯，隻是一個死去的、被系統操控的載體而已。
且不說上一世我本就跟尋鶯有仇，殺一個載體對我來說，本就算不上什麼大問題。
我的刀割破了尋鶯的眼尾，系統嘗到了鮮血的味道，它知道我不是在恐嚇它後，發出了恐懼震蕩的電流聲。
【宿主，不，主人，主人饒命！我也隻是這個世界的規則執行者！你不要挖我的眼睛，你不要挖我的眼睛！】
這兩聲「主人」喊得十分識趣，我松開了刀，讓護衛去院外等候。
系統跪在我面前，身體都顫抖了。
「我問一句，你答一句，敢不老實，就等著眼珠子被我踩爆。」
【主人請問！主人請問！】
我坐回椅子上：「你們系統搶別人的身體是隨意挑選的？」
系統乖順地回答：【我們能掠奪的隻有普通人。】
【像許昌這種有點技能但身份平凡的小平民，尋鶯歸根結底是出身卑賤的侍妾，所以她的靈魂也能輕易被撕碎。】
【而李舒玉被掠奪靈魂，是因為那個攻略者的嫉妒與貪婪，她指定了李舒玉的身體，說要體驗一下古代大小姐的生活，但她攻略失敗後，已經魂飛魄散，再無重生可能。】
【但主人你不同，你是天賦異稟的佼佼者，竟然能從一個不起眼的丫鬟攀升成男主親封的貴妾。】
【原主李舒玉冥冥之中把她的氣運都贈送給了你，你現在就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女，任何系統都不能隨意掠奪你的身體，隻能強行要求你執行任務，讓你心甘情願成為死人文學的女主。】
「原來如此。我要是不聽你的話呢？」
系統顫顫巍巍：【我也不敢把主人怎麼樣，你都這麼強了......可這個世界是有主神系統的，如果我不能完成任務，我就會被炸毀的。看在我如此乖順的情分上，求主人憐惜小系統一次吧！】
系統跪爬到我面前，蹭了蹭我的大腿，我抬起她的下巴：「有個兩全的好法子。」
【主人請說！】
「誰規定的，死人文學死得一定得是女主啊？」
系統震驚地望著我。
我野心磅礴地笑起來：
「讓顧驍成為新一輪死人文學的男主，我就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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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驍不知道系統的致命弱點在眼睛。
系統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時，他嗤之以鼻，緊接著，系統就給出了豐厚的獎賞：
【隻要你成為死人文學的男主，你死後能觸發盛小蝶的痛悔與愛意，那麼，你將死而復生，系統承諾將賜你長命百歲，讓你加官進爵，封王拜相。】
「這些吸引不了我。」
顧驍像極了正人君子，就在系統以為動搖不了他時，顧驍忽然貪婪地說：「得再加一個條件。」
「等我重生後，我要娶當今公主做我的新妻子！」
他移情別戀如此之快。
系統笑了：【成交。】
我開始主動向顧驍服軟，我裝得很愛他，沒有他就活不下去，顧驍以為我不知道系統的存在，於是像耍我一樣回應我的愛意。
很快，我就在他臉上看到了跟李舒玉相似的病色。
他開始服藥了，一旦開始走劇情，就不能中途反悔。
我知道顧驍上當了。
與「病西施」不同，顧驍服的那味藥叫「病潘安」。
系統說，從沒有男人做死人文學的主角的，這味「病潘安」還是系統臨時研發的。
男子服了「病潘安」，就會變成身材誘人、俊俏膚白的病美人。
最開始，我日日流連於顧驍的床榻邊，畢竟這樣的病美人，不壓白不壓。
很快，我就懷孕了。
顧驍對我的所有戒心都打消了：「她懷上了我的孩子，等我死後，她一看到孩子便會想起我。我一定能讓盛小蝶在我死後為我落淚痛悔！長生不老，封王拜相，迎娶公主！這些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一年後，我產下兒子，這是顧驍唯一的兒子，他卻不急著封他為世子。
我知道，他瞧不上我給他生的孩子。
他滿腦子想的是等重生回來後迎娶公主，再跟公主生一個承襲爵位的兒子。
兒子三歲時，顧驍的身體在「病潘安」的作用下開始日漸虛弱，系統幹預了他的神識。
他開始無法理事。
侯府的內外事宜全落Ţů₄在了我的手上，我每日都過得充實忙碌，把整個侯爵府的中饋和權力都攥在手裡的滋味猶如登頂泰山，天下我獨攬！
爹了個根的，原來站在權力巔峰這麼爽！
這麼爽的日子，顧驍竟然過了這麼多年！
是時候讓他騰出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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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年時間，我就成了侯府真正的話事人。
在後院養病的顧驍開始患得患失。
他開始不喝藥，整日自怨自艾：「小蝶今日也不理我，她不知道，我快死了。」
我帶回家教兒子讀書的才子和教我射箭的小將軍日日圍著我轉。
顧驍望著這一幕，暗自垂淚：「她這樣冷落我，等她知道我快死了，一定會痛徹心扉！」
那年冬天，我跟小將軍和才子在屋內玩捉迷藏。
顧驍冒著大雪在屋外等了一晚上，回去便凍病了，老管家要來報我，顧驍卻說：
「不用告訴她, 等我死了, 小蝶就會知道失去我是怎樣的痛！她一定會追悔莫及！」
「對一個女人最重的懲罰，就是讓她連最心愛的男人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冬末時, 系統提醒我，顧驍真的快死了。
我帶著孩子去看他時, 他已經下不了床了。
他見了兒子，卻很苦惱。
因為兒子的五官長得一點都不像他，全隨了我。
這樣等他「死」後, 我還怎麼「睹物思人」呢？
兒子被支了出去, 顧驍牽著我的手, 開始跟我說些自以為深情感人的話。
「小蝶, 我這一生，最愛的女人就是你。」
「我死後, 你一定要過得幸福。」
「求你不要忘了我，不然我會傷心的。」
他明明馬上就要死了, 眼裡卻冒著貪婪的精光, 那是對即將重生封王拜相迎娶公主的興奮。
「侯爺, 我不愛你。」
我一句話，吹滅了顧驍眼裡的光。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支起上半身：「小蝶、你說什麼？」
我拍了拍手，尋鶯，也就是顧驍眼裡的「系統」走到了我的身邊，站在了我的身後。
「尋鶯是我的人。」
「系統, 也是我的人。」
「是我讓系統去誘惑侯爺做這筆交易的，現在你馬上就要死了。」
「我這個人啊，對仇人就是歹毒了點，不想看著你懷著平步青雲迎娶公主的美夢下黃泉。」
我上前, 掐著他的下巴：「顧驍，我要你死不瞑目。我要用你這一世的死，告慰我前世的苦難。」
顧驍終於意識到他上當了，他撲上來想掐死我，卻滾落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
系統說：【顧驍, 你的死, 已成定局。】
【若想重生，必須得到盛小蝶的痛悔與愛意。】
【但你看盛小蝶，知道你快死了, 她笑得多開心啊！】
20
我確實掩不住笑意。
算計了這麼多年, 忍了這個男人這麼多年，終於能弄死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太放肆了, 顧驍就在我這一聲聲笑聲中被催了命, 他極度不甘地伸長了手，想拉我一起下地獄。
我一掌打開了他：「去你大爺的，老娘要享受美好人生了！」
「我的兒子將繼承你的爵位，顧驍, 你的家產全部屬於我！」
顧驍被我氣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系統驚恐地看我：【宿主, 你能不能裝一下？你笑得我都有點害怕了。】
不是我不想裝，這眼淚是實在擠不出來一點啊！
最後我還是流淚了——笑得飆出了幾朵眼淚花。
我兒子順利襲爵，我成了顧府的當家主母。
這是死人文學的世界？
可我, 偏要在這以凌虐女子為深情、規訓女子為樂子的爛泥裡恣意地向上生長！
我將枝繁葉茂，我將在這個不平等的世界觀中，庇護我所能庇護的每一個女子！
——全文完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