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她昧走小姐院裡的衣料首飾，每日侍寢完特意從小姐的秋水閣路過，隻為硌應硌應她。
李舒玉忍無可忍，終於鬧到了顧驍的書房前。
顧驍在書房內談論要事。
書房外隻有我這個丫鬟守著。
「去通傳一聲，說我要見他！」
「侯爺說了，這個時辰他處理公務，誰都不見。」
李舒玉要硬闖，被兩個侍衛客氣攔下。
我上前道：「小姐是想向侯爺告狀，說鶯小娘欺負你嗎？」
李舒玉被我說中了：「你知道還不放我進去？」
「若是這事兒，更不必見侯爺了。」
我笑意盈盈：「小姐不是日日都說你快死了嗎？鶯小娘欺負你，你且忍一忍吧，等你死了，侯爺自然會連帶著今日這一份一起心疼你的。」
小姐顫抖著手指怒指著我的眉心，忽然吐出一口血來，癱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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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回是真的病了。
系統在時，讓她每日服一種名叫「病西施」的藥，這種藥對身體無害，卻能讓人呈現出柔美的病態來。
前世在「病西施」的作用下，小姐就算是屍體都美得讓人心驚膽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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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許昌死了，系統炸了，小姐拿不到裝病的藥，又還在攻略的任務當中。
死人文學的女主一定會死。
冥冥之中，小姐果真得了重病。
她惶恐地意識到，她此刻要是病死，顧驍絕不可能有追悔心疼之意，那麼她就沒法走完「死人文學」的劇情。
她這回要是死了，就是真死了，ẗü₅既不會重生，也不會得到顧驍所有的愛和榮華富貴！
她決定拼死一搏，在顧驍的生辰宴上，安排人刺殺顧驍，再以身替顧驍擋刀。
她跟顧驍是有感情基礎的，隻要她來一出以命相救的苦肉計，顧驍一定會因為心疼而更加愛她，到時候她再病死，就將絕處逢生。
這些是小紅告訴我的。
我離開小院後，小紅成了貼身侍候李舒玉的人。
李舒玉不會想到，她院子裡的五個小丫鬟，都成了我的心腹和眼線。
生辰宴當日，我提前放了個口風出去，說李舒玉要在生辰宴上向侯爺告狀。
鶯小娘果然去攔住了李舒玉的去路，陰陽怪氣地鬧：
「不是說你病了嗎？侯爺知道你病了也不去看你，你還想去生辰宴上掃他的興致？」
「我告訴你，我欺負你侯爺也是知道的！你告狀也沒用，侯爺就是寵著我！」
「我這個寵妾就是可以滅你這個妻，你可別不服！」
鶯小娘到底有幾分心虛，真怕她去告狀給自己惹來麻煩，於是死活不讓她過橋。
李舒玉跟買通的刺客約好了時辰。
那個時辰正好是府裡護衛換班的時間，李舒玉要確保刺客行刺時不能第一時間被護衛制止，否則她的苦肉計就演不成了。
她不能耽誤時辰，情急之下推開了尋鶯。
尋鶯大驚：「你敢推我？你知不知道我懷孕了！」
李舒玉猛地頓住了腳步，尋鶯得意地摸了摸肚子：「我這樣的福氣，夫人可是沒有的。」
李舒玉忽然抓著尋鶯的發髻，直接把她按進了湖裡！
與此同時，生辰宴上，那埋伏好的刺客到了時辰便拿著短刀衝向顧驍。
現場有不少達官顯貴都攜帶著妻女前來赴宴，刺客一行動，宴會立刻亂作一團。
那刺客目標明確，直衝著顧驍殺去，千鈞一發之際，我挺身擋在顧驍身前。
那刺客本來就是演一演，刀隻劃破了我的肩膀，但血流得很嚇人。
護衛回過神來，把那刺客按在地上。
那刺客是個收錢幹活的死士，行刺成功便咬破口中的毒包自盡了。
李舒玉趕到準備來一出美救英雄時，便看見顧驍抱著渾身是血的我，焦急地喊著大夫。
她的一切計劃都功虧一簣，卻變相成全了我。
小姐幾乎當場失態：「賤人，你演什麼演！！」
我隻蜷縮著身體，虛弱地喊：「侯爺，我疼。」
顧驍冷冷地瞥了一眼李舒玉，打橫抱起我，箭步去了他的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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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來時，顧驍就守在我身邊。
「想不到危急關頭，能拼死護我的人，是小蝶你。」
「奴婢看到那個刺客把刀刺向侯爺時，心中便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救侯爺。」
顧驍感動不已，將我抱入懷中。
就在這時，李舒玉衝了進來，她正看見我被顧驍緊緊地抱在懷中。
張大夫說：「那刺客沒有傷到要害，但小蝶姑娘的右臂傷了筋脈，日後恐怕不能再幹重活了。」
「幹什麼重活？小蝶，我要納你為妾。」
顧驍對著我一臉深情欣賞：「從你挖去許昌眼睛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跟我是同類人，你我惺惺相惜。做我的人，再也不用受苦了。」
「你要納她為妾！你問過我了嗎！」
李舒玉在一旁歇斯底裡，顧驍的眼神卻牢牢地黏在我身上：「小蝶為了我能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夫人你做得到嗎？」
「我，今日本該是我！」
「是你什麼？」
我靠在顧驍懷裡淡聲問：「難道小姐早就預料到今晚會有行刺嗎？難道刺客是小姐派來的？難道小姐今晚是想用苦肉計復寵嗎？」
李舒玉被我三個問題問得心虛不已，她氣急敗壞，惱羞成怒：
「盛小蝶，你這個叛主的賤奴！！」
李舒玉要衝上來掐我，卻忽然咳起來，滿臉病氣，十分虛弱。
她看著真像是要病死了，我知道她現在不是裝的，所以她才會傾盡一切家當去僱一個死士來布苦肉計。
可惜啊，這場讓顧驍重燃愛意的生死局，女主角成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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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驍不容置喙地說：「從今日起，盛小蝶，就是本侯的貴妾！」
「侯爺，小蝶等這句話等了十年了。」
我佯裝委屈地落淚。
顧驍果然追問：「十年？」
「十年前，山洞裡，侯爺昏迷不醒，貼身照顧侯爺的其實是小蝶啊。」
顧驍大驚。
按照前世的劇情，顧驍跟李舒玉是自小結緣。
當年狩獵場上，李舒玉和顧驍雙雙因為意外墜崖，顧驍受了重傷，是李舒玉在山洞陪了他十天十夜，最終一起等來救援。
也正是因為這段舊情，後來李舒玉拋棄顧驍，顧驍功成ṱṻ₇名就又強娶她之後，對她是又愛又恨，愛她患難時的不離不棄，又恨她當年嫌貧愛富的勢利嘴臉。
我一直侍候在小姐身邊，小姐是三年前忽然變了性情的。
我的小姐本來是個知書達理的溫柔之人，她轉了性子，我以為是因為那場病。
直到前世死後，我才確定，我的小姐早就被人奪去了性命。
就像系統寄生在許昌身上，那麼許昌原身在那一刻就死了。
真正的李舒玉也死了，活下來的，隻是個自私刻薄的異世之人，按照系統的說法，就是所謂的——攻略者。
系統存在的重要作用之一就是提醒現在這個李舒玉關鍵劇情。
現在系統炸了。
這段十年前的經歷，李舒玉一個字都不知道。
她隻模糊地知道，女主跟男主年少時有過一段舊情。
她聽我起了個話頭，立刻急了：「你胡說，救他的明明是我！」
「小姐敢跟我對峙細節嗎？」
我事無巨細地將當年山洞裡的事說了出來，顧驍連連點頭，最後熱淚盈眶。
而小姐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是小姐搶了我的救命之恩，小蝶到現在才敢告訴侯爺。」
我是小姐身邊最信任的心腹。
她那時情竇初開，巨細無遺地告訴了我山洞裡的一切，包括顧驍的反應，連他昏迷中說了什麼夢話我都知道。
可小姐死了，她的魂魄不知飄到了哪裡。
她的家人甚至都沒有意識到已經失去了親女兒，一個異世的靈魂就這樣鳩佔鵲巢，搶走了小姐的一切。
我要為小姐報仇。
這段年少舊情是李舒玉的保命符，隻要顧驍記得這段情，李舒玉死後，顧驍多少會為她掉幾滴淚。
但現在，這份舊情成了我盛小蝶的。
顧驍看李舒玉的眼神染上了厭惡。
這時，管事匆忙來報：「侯爺！不好了，鶯小娘被夫人推進湖裡了！」
「什麼！」
「丫鬟說，親眼看到是夫人把鶯小娘推下湖的，那鶯小娘不會水，幸好屬下們發現得及時。可大夫說鶯小娘有孕在身，小娘人沒事，但腹中的孩子、孩子淹沒了！」
我佯裝害怕地縮進顧驍懷裡：「小姐推尋鶯下水，是因為嫉妒嗎？小姐以後，也會推我下水嗎？侯爺，我好害怕。」
李舒玉震驚又憤怒地看著我的表演，我知道她又想罵我「綠茶」。
我自記事起就是個為人差使的小丫鬟。
我天生賤命，但隻要能活，什麼綠茶紅茶，我都願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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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小娘的孩子沒了，顧驍把李舒玉關了終身禁足。
她身邊的丫鬟全部被撤去，而我有了自己的小院。
我將小紅她們接來我身邊，讓她們不必再因為主子不受寵而忍飢挨餓、擔驚受怕地過日子。
張大夫那日來說，李舒玉病重，是真的要死了。
我正在給顧驍磨墨，顧驍聽了，頭也沒抬。
我知道，已經到了死人文學的關鍵劇情了。
顧驍不去看，日後極有可能生出悔意。
這是死人文學的世界，許昌身上的系統炸了，不代表沒有其他系統。
我不幹預，是為了盡量避免顧驍發瘋恨上我。
更深露重時，我帶著小紅回了一趟小姐的秋水閣。
小紅替我看著門。
我一進屋，就看見李舒玉睜著那雙空洞的眼睛盯著我——她似乎料到我會來，刻意等著我。
「我來隻是想問問你，我家小姐呢？」
原來那個溫柔善良、積極向上的李舒玉呢？
假李舒玉笑了：「她早就死了，從我來到這具身體開始，她的魂魄就被系統撕碎、魂飛魄散了！」
我猜到了這個結果，但真正要去面對時，卻還是難掩心中怒火：「你為什麼來這裡？你為什麼要搶別人的人生！」
「因為在另一個世界裡，我活得太累。」
「系統說，書裡的世界好，我隻需要負責擺爛和傷春悲秋，再假死一次，就能獲得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終生的寵愛，還能享受封建時代的特權和榮華富貴，有一大堆丫鬟侍候我，這不好嗎？這簡直太好了！」
「至於你的小姐，包括那個大夫許昌，你們都隻是紙片人而已！」
「在我們那個時代，你們連人權都沒有！所以我搶走你小姐的人生，系統搶走許昌的性命，這些，都不過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
「你這個低等生物是不會懂的。」
假李舒玉高傲地看著我，她敗局已定，反而沒有之前那樣歇斯底裡。
我也隻是冷眼看她：「我確實不需要懂，我也不屑跟你們這群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冷血動物共情。」
我轉身離開時，假李舒玉忽然說：
「想必我活不過今晚了，小蝶，我知道你已經猜到了一些東西。」
「那你再猜猜看，顧驍會不會因為我的死而痛悔？」
「你猜，我會不會在他的悔意下死而復生呢？」
她大笑起來，緊接著就嗆出一口血，癱倒在床上痛苦抽搐。
日出時，李舒玉身體扭曲地硬在了美人榻上。
顧驍聽聞她的死訊，面上並沒有多少波瀾。
但在李舒玉下葬那天，顧驍哭了。
小紅告訴我：
「李舒玉死前留下了一封絕筆信，信上說了，她當年拋棄顧驍並不是因為她嫌貧愛富，而是因為她身染重病，怕自己活不下去，不願意連累顧驍的大好前途。」
「現在李舒玉真的病死了，那張大夫之前診脈沒看出，現在卻忽然改口說，李舒玉生前確實像是有頑疾在身的。」
「所以侯爺心疼了。」我抬起深邃的眼眸，「他可能，也後悔了。」
冥冥之中，一切都按照死人文學的規律前行著。
顧驍看我的眼神，開始微妙地染上了仇恨。
他對李舒玉後知後覺的愛開始復發。
他開始——怨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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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裡上下開始傳起流言，說是我逼死了小姐，逼死了昔日的主子。
顧驍在李舒玉的墓碑上，深情地刻上了「愛妻」兩個字。
人人都以為我失寵後會鬱鬱寡歡，食不下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