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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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水燙的,跟哥哥一樣。】


陳仰有問:“你叫什麼?”


雀斑姑娘這次沒有立即寫,她垂著頭站了會,才寫了兩個字。


【啞巴】


接著又畫了個大大的笑臉。


.


啞巴走後,陳仰不敢直接用藥膏,他給朝簡看:“這是哪國的文字?”


“德文。”


朝簡擰蓋藥膏的白色小蓋子,擠出來半個綠豆大小在指尖上,捻了捻,聞聞味道:“是很不錯的燙傷膏。”


陳仰撓了撓額頭:“那是我想多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做的對。”朝簡說,“轉過去。”


陳仰遲疑的看他:“你要給我擦藥?”


“不然你想找誰?”


陳仰動動眉毛,直言道:“我是想自己來。”


朝簡看著他,漆黑的眼裡浮現一抹不耐。


陳仰也就不矯情了:“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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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發裡的能抹的吧,我這寸頭,短短的,就是密,從小發量就多……”


陳仰說了半天,身後那位不知道是不是老僧入定,不說話,也不給他上藥,他等了等,回頭催促:“抹啊。”


少年低著頭,目光落在藥膏上面,三魂六魄好似都不在位。


陳仰見他這遊魂的狀態,擔心他戳破自己的水泡,就說:“要不算了吧,還是我自己……”


朝簡皺眉:“轉過去。”


“你慢點。”


陳仰不放心,希望帶著點神秘感的小啞巴給的藥膏有點用,他感覺被鬼爪子抓一下,疼的程度也就這樣了。


沒一會,耳廓上就是一涼。


少年年紀不大,做事不馬虎,還知道塗藥膏的時候要揉揉,有助於藥效的吸收,可就是那力道太輕了。


輕的陳仰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掉一地又有。


那是陳仰的敏感帶,他屏住呼吸,捏著拳頭,艱辛的忍耐著,忍了十幾秒,實在是承受不住了,啞啞道:“弟弟,你……稍微重點?”


回答他的是一聲極其冷厲的訓斥:“你別說話。”


“…………”


.


陳仰頭燙傷了,帽子是不能戴了,口罩也不能戴,繩帶會碰到耳後的水泡。


朝簡也都拿了下來。


明明車站裡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乘客戴這兩樣,卻在朝簡看來,隻要陳仰不戴,那他就是孤身一人。


別人都被他當成了隱形。


朝簡這一亮相,大家表情各有不同,有的得到了一絲變態的安慰,這麼帥的也被困在這裡,隨時都會死。


有的覺得還是遮起來好,晃神。


文青見到朝簡那臉,被他打過的手一陣抽筋,指尖的硬幣飛到了地上。


馮老形容的竟然沒水分。


真他媽的……


人跟人不能比。


文青又開始暗搓搓的興奮起來,姓靳的哪天在任務裡碰到殘腿的,不知道作何想。


咦,兩人眉眼還有點像。


或許長得到了一個高度的,都差不多?


馮老對文青投過去微妙的眼神。


文青撿起硬幣,擺出誇張的抱胸受驚姿勢:“馮老,我是鋼筋混凝土直男!”


“不是這意思,你們年輕人直不直,彎不彎,又直又彎,能直能彎的,我這個老人家不懂。”


馮老捋了下花白的胡子:“我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哪個車次?”


文青的眼底掠過什麼,他咧咧嘴笑:“不告訴你。”


馮老還要說什麼,瞥到向東跟畫家從門口進來了,他就沒再繼續下去。


K32是最早一班車,檢票口在第九候車室。


二十六個任務者,除去死掉的兩個,二十四個全部到齊。


.


七點到八點,這一個小時風平浪靜。


還有一個半小時。


所有人都在等,K32能來,他們的車次就也能來。


反之,世界末日。


候車室裡的屏幕都沒亮,不知道K32是哪個檢票口,老李跟工人背對著大家站在很靠前的位置,都沒心思坐。


兩人都沒拿行李。


似乎天該亮了外面卻沒亮,是壓倒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些在超市拿的,什麼都不要了,隻想上車。


馮老也很關注這趟車,他喊道:“兩位同志,你們的身份號帶了嗎?”


老李跟工人的腦子好像都沒轉過來,其他人急了。


“我才想起來,我們是紅色車票,不是藍色的,不能自動檢票,身份號也不能刷啊,隻能人工檢票。”


“沒檢票員啊!”


“那怎麼辦?”


“直接過去不行嗎?反正也沒工作人員。”


“有鬼啊,鬼肯定不會讓我們直接過去的,完了完了,怎麼都是死,死路一條……”


馮老被吵的頭疼:“各位!安靜!我說的身份號,是這個!”


陳仰的餘光飛速飄去,老頭幹枯的手捏著白卡晃了下,號碼全擋住了。


.


新人們都有保管好任務世界的身份號,兩張一起放的。


馮老讓他們都拿出來。


“是這樣,死了的,這身份號就會被銷毀,沒有了。”


馮老面對他們的疑惑,肅穆道:“我們人多,大多都不知道誰是誰,為了防止這裡面有鬼裝人,我們需要查一查,看大家是不是都有。”


陳仰眼角一抽,老頭是想看新人們的身份號,懷疑還有老人藏在裡面。


哪怕都是同樣的數字,老頭可能也有一套自己的辨認方法。


可新人們並沒有配合,他們一夜之間成長了很多。


多了猜忌,戒備。


這結果讓馮老那張老臉拉了下來,報紙一抖就誰也不理了。


陳仰眼睜睜看老頭變臉,忍俊不禁,他喝口前不久才添的水,味道怪怪的。


察覺少年的目光,陳仰舉舉保溫杯:“你要喝嗎?”


朝簡拿過來喝了口:“水垢太重。”


“湊合吧,”陳仰話音剛落,少年就問:“李躍是誰?”


陳仰眼皮跳了跳,他跟向東說的時候,音量很小,竟然沒逃過這位的耳朵,聽力是有多好?


“我的主治醫生。”


陳仰摸著杯蓋:“事情比較復雜,概括來說,隻有我還記得他。”


朝簡並沒有沉默,而是在陳仰說完的一瞬後就開口,他說:“那又怎樣。”


陳仰喉頭一滾,這位心理素質好的不能用正常數據來計算。


任務世界或離奇的一切,都不在意。


陳仰垂眼看對面那排椅子:“你有沒有一些事記得異常清楚,一些事又忘得幹幹淨淨,就像沒發生過那樣幹淨。”


朝簡又喝了點溫水,還是那句回答:“那又怎樣。”


陳仰啞然:“你聽到了李躍,應該也聽到我問向東,我左耳的疤是怎麼來的,他沒幫我解惑,我隻知道在康復院就有了。”


朝簡這次沉默了,半響才道:“該想起來的,總會想起來。”


陳仰點頭:“也是。”


身份號的事還不能對他說,聊起來也聊不深,隻好草草收尾。


李躍在陳仰的三年半康復院生活裡有極大的分量。


陳仰昏迷兩年多近三年,李躍沒有放棄他。


醒後的康復期,李躍有時間就陪他鼓勵他,出院前送他一本書,莫名其妙坑他一把,又莫名其妙不存在。


以前不覺得,如今回想起來,他在康復院一有個麻煩,李躍就會為他出頭。


李躍是保護他的那道防線。


陳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能做到把身份號轉移給他的人,怎麼可能像在任務世界死了的任務者那樣,輕易從現實世界抹殺掉。


他不信李躍不存在了。


一定有哪裡被陳仰忽略了,一定是這樣。


可陳仰不能再去找跟李躍有關的人去試探,次數多了,自己的秘密在暴露之前就成了精神病患者。


一次次期待,一次次失望,吃不消。


陳仰往椅背上一靠,就像朝簡說的,忘記的,總能想起來,疑惑也總有找到答案的一天。


.


騷動讓陳仰的思緒回籠,是幾個新人在皇帝不急太監急的希望快點到九點,K32快點來。


陳仰也是這麼希望的。


昨晚光頭死後,老李跟工人應該沒單獨待過,一直在至少三人的視線裡活動。


隻要安全活到……


陳仰一口氣剛呼一半,就用力吸了回去。


工人放行李的椅子旁站著一個身影,穿迷彩的舊汗衫,灰褲子,腳上是雙髒髒的黃球鞋,脖子整個歪向一邊的肩膀,搭在那上面。


頭跟脖子之間就掛著一層皮,隨時都會掉下來。


陳仰猶如被幾隻手一把捂住口鼻,強烈的窒息感一波波襲來,瘋狂衝上他的頭頂,伴隨著頭後燙傷不尋常的痛感,他一瞬間瀕臨昏厥。


臉被微涼的寬大手掌拍了一下,陳仰脫水的魚一般抽搐著抓緊少年,竭力恢復了點意識,示意他看那個位置。


“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


陳仰顫抖著用氣聲說:“鬼,那個打火機鬼,他就在那……”


朝簡的目光掃過去,沒什麼波動。


陳仰想到一種可能,靠他更近,呼吸潮湿又抖:“你看不到?”


朝簡偏開點:“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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