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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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聽聲音,裡面的藥不多了。


少年周身氣息有一瞬的森然,陳仰沒及時察覺,隻是瞥了瞥被他撿起來的瓶子。


還在吃藥啊,看來腿傷的很重,陳仰沒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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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船艙,陳仰就把那段談話告訴了張延他們。這次的目的地是小尹島,船上那些人全是島民,這趟出島是為了購買物資,捎遊客是中年人的個人意思,島上主事的是戚老婆子。


“看來我們要在島上待兩天。”張延面部剛毅,吐字緩慢,給人一種心安的意味,“不出意外的話,現在船上是安全的,大家都睡吧,補充睡眠很重要,上島以後怕是想睡都睡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船艙的氣溫下降了,涼意無孔不入的啃著在場每個人的皮肉骨骸。


張延幽幽道:“幾位,我有一句話忘了提醒你們,在這裡死了就是死了。”


周遭氣流瞬間凍結。


離張延最近的周曉曉短促叫一聲,顫抖著手去抓他胳膊,抓得很緊:“什,什麼意思?”


張延胳膊被抓得生疼,厭煩一閃而過:“字面意思。”


船艙裡死寂一片,更深的絕望在蔓延。海風透過木板的縫隙,嗚咽著吹進來,裹著周曉曉小聲抽泣的聲音,她有點暈船,她邊哭邊幹嘔。


林月抱著胳膊,像是睡著了,但呼吸並不穩,顯然是做做樣子,心裡慌,張延在閉目養神。


黃青抓著過長的劉海罵罵咧咧,趙元雙手合十,嘴裡碎碎念觀世音如來佛上帝耶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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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在看吊在船壁鐵釘下的煤油燈,耳邊是大家有聲或無聲的求生欲望,他發覺自己除了害怕不安,竟然還多了一股子勁,越來越多的擠進了血管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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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出院後沒病友在身邊,他也不是一個人,而且他現在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目標很明確。這讓他變得充實起來,那份孤獨感都淡化了。


陳仰往少年方向坐了坐,看他闔著眼皮,淡色的唇輕抿,氣息均勻而悠長,睡的很安穩的樣子。


視線下滑,盯著他放在腿上的雙拐,價值不菲,能伸縮,結實堅硬,泛著冷光,具有一定的攻擊性,很適合防身。


陳仰打著拐杖的主意,他在康復院基本都是上半夜睡,下半夜醒,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作息。


此時不但不困還很有精神,大腦非常活躍。


小妹,你在天上要保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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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船速放慢,一直睜著眼留意動向的陳仰輕喊了聲,所有人全部站了起來。


“嘭——”


船艙的木門被大力踹了一下,夾雜一聲中年人粗嘎的吼叫:“船馬上就要到岸了,別睡了!”


眾人出了雜物間,沒幾步就到了甲板上。


陳仰看到了一團模糊的黑影,隨著船前行,黑影漸漸顯露出來。


那是一座暗夜中的小島。幽靈似的,靜悄悄地屹立著,冷冷看著上島的外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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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船一點點靠岸,陳仰一行人陸續下去。


張延再次友善的提出幫忙,少年再次無視,陳仰再次一個人幫他。


陳仰一米八,體型纖細,少年比他高一截,骨骼精悍,他撈起來不算輕松,把人扶穩了,喘著氣小聲問:“你為什麼不要張延幫忙?”


現在還沒撕破臉,防也防的有點早了。


少年沒有回應,深黑的眼瞳裡是黎明前的夜,以及船頭抖著一袋煙,對船員們吩咐什麼的船老大。


陳仰沒再說什麼,他看見船員們扛著一包包東西從船上下來,沒直接丟,而是輕放在沙灘上,帶著臭汗味的身影交錯不止。


周曉曉傻白甜地問:“什麼啊黃黃白白的,袋子上有字,你們看清了嗎?诶,有味道,好難聞。”


趙元動動鼻子:“這味兒我好像在哪聞過,有點熟悉,想不起來了。”


黃青嘲諷道:“兩個白痴,化肥都不知道。”


沒等趙元反擊,周曉曉就理理身上的精致名牌,歪頭天真可愛的看向張延:“化肥是幹什麼的呀?”


張延:“……”


其他人:“……”


誰都沒搭理,隻有黃青看腦殘一樣看周曉曉,呵呵兩聲:“吃的。”


緊跟著,陳仰的話就在海邊炸響,驚雷一般。


“都是化肥。”他說,“全都是。”


氣氛瞬間變得怪異,大家目睹化肥堆成一座小山,船員們還在搬。


陳仰在心裡數化肥的數量,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身旁的少年忽然抬了抬頭。


這細微的變化隻引起了陳仰的注意,他把視線順著對方所看的方向挪去:“有人來了嗎?”


少年不答,陳仰半天也沒看見什麼,但他卻像是收到了某個信號,音量一下拔高,顫著聲音肯定道:“有人來了!”


張延幾人經他提醒都都看過去,烏漆抹黑的,一切都很模糊。


“誰來了?”


“沒有啊,哪有人,我怎麼沒看見?別嚇我。”


“有個鬼的……”黃青焦躁的罵著,他冷不防看到了什麼,臉色頓時劇變。


其他人也全部噤聲。


來了!


很多人!


第3章 多曬太陽會長高


那一片黑影由遠及近,全是島上的人,高矮胖瘦,清一色的男性,穿著跟船員們差不多的粗布衣衫,身前斜斜勒著粗麻繩,後面拉著一輛板車,車頭都掛著一盞煤油燈,哐當哐當響。


是來拉物資的,不是衝的他們。


意識到這點,陳仰一行人如臨大敵的神經才稍稍松了一分,生怕才剛上島,他們之間就有人要被丟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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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灰蒙蒙的,石頭砌的小房子連成U型,沒有牆挨著牆,每家都被一圈奇形怪狀的石頭圍著,隻留一個小門。


遠遠望去,像一大串石珠項鏈。


接待陳仰他們的是那個中年人,他全名李大富,家裡有個老太太,腿腳還算利索,就是耳背,跟她溝通很困難。


送走李家母子,大家關上門,帶著一身涼意坐在煤油燈下,相對無言。上了島,這就開始了。


陳仰透過破舊木窗看看外面,天快亮了,不知道要面臨什麼。


風吹著院子裡的老樹哗啦哗啦響,窗外飄進來一縷幹柴的味道,隔壁院子裡冷不丁傳來一串叫聲。


“喔—喔—喔喔喔———”


公雞打鳴了。


此情此景,雞叫聲帶起了人氣,煙火氣,這讓大家感到一種微妙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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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們早上打聽回來的消息卻讓那份安全感煙消雲散。


島上沒死人,也沒有哪家剛辦完喪事,更沒有常規套路裡的幾天後的活人祭祀活動。


家家戶戶開著門,炊煙嫋嫋升起,飯菜香從這頭飄到那頭,大人忙孩子鬧老人笑,一派祥和安寧,歲月靜好。


大家更不安了。


要是真的來旅行,那他們就能好好感受樸實的民風,可他們是來過鬼門關的,現在是怎樣?畫風嚴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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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任務極其反常,張延上次躲鬼找鬼的經驗完全派不上用場,他的面色很凝重:“你們在村裡走動的時候,有沒有那種哪裡不對的感覺,說不上來就是覺得不對,或是感覺背後有人在看自己的發毛感?”


林月幾人都搖頭,並沒有。


夜晚的小島還有些陰森,白天卻是陽光明媚,春意盎然,對於他們,漁民們隻有淳樸的防備跟好奇。


現在一籌莫展,大家在張延的帶領下都看向陳仰,以及他邊上的那位少年,早上隻有他倆沒出去。


少年沒在他們面前說過話,長得出挑的同時也十分難以相處,又附帶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像定時炸彈,讓人靠近一點就繃住呼吸,不舒服,不敢放松。


眾人沒指望從少年嘴裡問出什麼,都看的陳仰,他們想知道這間屋子裡有沒有異常。


陳仰搖搖頭說:“我一直在屋裡待著,什麼都沒發生。”


張延他們集體默了。


“會不會是我們運氣比較好,這次的任務不會遇到那些東西,也不會死人,隻是在島上過兩天。”周曉曉說著說著聲音弱下去,自己都不信。


看得見的鬼影血手印是很驚悚,但看不見的恐怖在想象力的支配下,能把人活活逼瘋。


“現在硬要說個異常,就是那些堆積如山的化肥。”張延說。


幾人也同意。太多了,那數量看得人有些不適。


遊客上島待兩天是生存的時間,任務估計就是從跟著他們一起飄洋過海而來的化肥展開。


可是化肥能幹什麼?隻能是養料,施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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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飯了!”


院子裡突然響起李大富的喊聲,他不知道踢到什麼,砰砰響,脾氣很衝,危險指數卻不高,情緒都擺在明面上。


“去吧。”張延看出大家的顧慮,“任務世界裡的飯菜一般都沒問題。”


趙元疑神疑鬼:“這次這麼不尋常,說不準。”


剛站起身的周曉曉腿一哆嗦,後面的小板凳“砰”一下倒在了地上,這聲響炸的大家有些窒息。


張延遲疑道:“不會吧。”


“連你們老人都不知道怎麼反常成這樣,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趙元是重口電影迷,這會腦子裡全是食人魔異形,血肉橫飛,他亂動的眼珠子鎖定了桌邊的三個包。


兩個男士的背包是陳仰跟張延的,空間小一些的紅皮包是林月的,就他們三帶了包進來。


趙元眼睛一亮:“包裡面有放吃的吧?”


在場幾人的眼神都有了變化。


張延皺眉:“我們的身份號要二十四小時帶著,睡覺都不放起來,因為進任務前是沒有預兆的,誰都不能提前準備東西。”他又說,“假如這次我沒進來,現在我在我弟那,我會住幾天。”


言下之意是他本來要去弟弟那,包裡隻有換洗衣物,沒有帶吃的。


林月什麼也沒說,簡單粗暴的直接打開包,裡面就一包紙巾,一個數據線,一部沒信號的手機,一支口紅,沒了,她出差坐車從來不吃東西。


有包的還剩下陳仰,頓時成了焦點。


陳仰在他們仿佛對著救命稻草的目光下撓撓臉,沒細說,隻是簡短道:“我包裡有一盒奶片。”


這話讓屋裡的溫度有所回溫。


趙元激動的說:“那我們撐撐吧,反正就兩天不是嗎?都少吃點可以的吧,島上的水源如果有問題,我們會團滅的,這時候我們要齊心合力,團結就是力量,一起活著出去。”


眾人這才剛升起一股希望,就被一道聲音泯滅。


“可是,水源真的要有問題……”陳仰頓了頓,艱難地說,“那也晚了。”


大家都往陳仰身上看,腦子裡一時沒明白他的話,什麼晚了?


陳仰深呼吸,啞聲提醒臨時隊友們:“我們天沒亮到這兒的時候,老太太就給我們倒了水,我們都喝了。”


回溫的氣氛驟然降到谷底。幾人全部沉默了下來,是啊,都喝了。


陳仰捏了捏手指,隻有他一個人注意到少年沒喝,不過水如果有問題,對方一個人也沒用,雙拳難敵四手,腿還走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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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在蔓延,周曉曉再一次哭哭啼啼,讓人厭煩。其中黃青的反應最強烈,想找東西把她的嘴縫起來,憐香惜玉是要分場合的,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誰他媽管什麼美女。


“哭你媽逼!”黃青抄起小板凳砸到牆上。


周曉曉嚇得尖叫。


趙元跟黃青是同齡人,看不慣他的作風:“發什麼火,沒人想來這兒,沒人願意攤上這種事,害怕是正常的,哭也是條件反射,別對女孩子動粗啊,這算什麼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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