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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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瑾看了看自己身上,也覺不妥,抬頭對我說就句:「小姑娘,等我。」便急匆匆去換衣服了。


他這一句交代,剛剛還覺得自己有點理虧的唐霄突然又覺得自己可以了,當著眾人手指著我說道:「謝寧,你不守婦道,居然與孤的兄弟暗度陳倉!」


我皺著眉,像看白痴一樣看著他道:「太子殿下,齊王離京五年從未返京,您是知道的吧。」


唐霄還欲指責,便聽見一道慈愛又威嚴的聲音響起:「霄兒,你與阿寧在說些什麼呢,這麼難舍難分的。」


轉頭望去,原是陛下帶領著世家朝臣入殿了,父親落後陛下半步隨行在側,再一旁,站的是王李兩家家主和離國的開國將領。


陛下問話,唐霄不敢再提剛剛讓我抄女戒的事,乖乖答道:「父皇,兒臣..隻是在與阿寧闲聊。」


聽到此,陛下也不多問,隻說:「千秋宴上,來人眾多,照顧好阿寧。」


言畢,一眼掃到了站在一旁的江月璃。


江月璃一身白衣,在這大殿中確實很惹眼。見到陛下在看她,江月璃立馬上前自我介紹道:「陛下千秋,小女是戶部侍郎江鵬程之女江月璃。」


陛下皺著眉,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嫌棄地說道:「既是侍郎之女,就滾到外面去,大喜的日子,整得像奔喪的,晦氣。」


說完便帶著眾卿向主位走去。


留下江月璃一臉慘白地待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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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離國的內侍效率真高。


不一會,江月璃便被請出了大殿。


不多時,陛下便宣布宴席開始,今年是離國建國的第十年,新國初立,大小戰亂仍是不斷,幸好在這第十年初堪堪盛世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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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之宴,萬國來朝。


大殿之上歌舞升平,各國士族觥籌交錯,這樣的宴席待久了確實讓人覺得胸悶。恰好我那小侄女是個好動的,不一會便來邀我出去走走。


自偏門而出,便是這離朝皇宮的後花園。這座皇宮始建於千年前,千百年來,王朝更迭,世事變遷,不變的是這花園中的爭奇鬥豔。


出來透氣的貴女不止我們兩人,拐過一座假山,便見一群年輕男女聚在一起玩飛花令。其中一抹白揮斥方遒,很是惹眼,走近便聽見不知是哪家的少年郎不停地吹捧道:「江小姐真是女中文豪,離國第一才女之名真是非你莫屬,在下佩服。


然後另一略顯得意的聲音不禁響起:「王公子謬贊了,王家也是百年世家,世家


底蘊月璃不敢媲美。」


原是江月璃又在「背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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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應付這種麻煩場面,我拉著青青轉身欲走,但是一轉身便聽見那令人煩悶的聲音在後響起:「謝小姐,既然來了,怎麼又要走呢,月璃確實仰慕謝小姐風


姿,今日也是緣分,還請謝小姐賞光。」


我還未出聲,青青這小姑娘便忍不住了,拉著我轉身就往那人群聚集的水榭邊走去,邊走邊說:「你個三品官員之女,怎麼說得好像這皇宮是你家一樣,江小姐不會說話便回去多看看書,我王家藏書百萬,江小姐要是感興趣,盡可上門取閱。」


江月璃看我被青青拉到水榭,嘴邊浮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我是真的不懂這些穿越女,要是想吵架可以去菜市,為什麼一定要找名門貴女。


見我前來,在座的各位士族子弟紛紛起身行禮。


一踏上水榭的臺階,便聽江月璃開口道:「謝小姐,今日我們在此作飛花令,還請謝小姐指點一二。」


「不會。」我尋了個離水近的地方坐下說道,江月璃像是沒有想到我會這麼直截了當地說不會,一時之間愣了愣神,又強顏說道:「謝小姐怕是在說笑,謝家千年底蘊,您又是直系嫡女,怎會連這闲情逸致的詩詞歌賦都不會。」


我淡笑:「你也知,是闲情逸致。世家培養女子,為的是為一族主母,掌家族興衰,故而詩詞歌賦琴棋書畫,也是有闲情才學。」


隨即,周圍其他世家子弟也是出言附和。


見此,江月璃隻得悻悻道:「既如此,謝小姐博聞強識,我們剛好缺一裁判,謝小姐在一旁裁決可好。」


「可以。」我知道,江月璃現在就是惡狗見肉包子,不答應她,她便會一直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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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輪飛花令開始,人間四月恰逢春,這一輪的主題便是春。


江月璃飛快在紙上寫下「勝日尋芳泗水濱,天邊光景一時春」,寫完便挑眉看我,「謝小姐以為如何?」


「很好。」我端起茶杯淺飲道,「隻是江小姐,最後一字,改為新可能更好。」


「天邊光景一時新,妙啊。」聽見我這麼說,周邊的士族子弟不禁斟酌起來,其實這句詩最後應當確實不是「春」字,想必是江月璃隻背不品,背岔了。


江月璃回憶了一下,想起確實是「新」便懊惱起來,同時看了看我,略帶著一些慌張低聲詢問我道:「這首詩,你知道?」


我看著她探究的眼神,想來是把我當成跟她一樣的穿越女了。我搖了搖頭:「不知道,隻是覺得這樣更押韻。」


改成春字,確實連詩詞的韻律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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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口舌,我確實覺得無趣,便想起身去其他地方看看。想到此我拉著青青起身便走,見我起身江月璃也未阻攔,跟在我們後面。待到無人之處,江月璃終於忍不住,問道:「謝小姐可曾自責?」


她這一問,來得莫名其妙。


我心裡不禁翻了個白眼,真是層出不窮,窮追不舍,有這毅力,她去幹些什麼不好。


見我不答,她繼續說道:「謝王李三大世家掌天下興衰,歷朝歷代,天下學子一半出自世家。你們豢養府兵,壟斷學署,你有沒有想過,若無世家,這個國家會更加興盛強大!」


「還有,」似是有很多的不滿與不忿一直積在心中想要一吐為快,「你天天居於後宅,一生為了所謂的家族興衰,也不為自己而活,你不覺得可悲嗎,你與太子殿下並不相愛,甚至你可能都不懂什麼是情愛,卻要強嫁於他,你不覺得可憎嗎?」


「你愛太子?」我盯著江月璃因情緒波動而略有充血的雙眼,忍不住問道。


「對。」似是終於直面心意,江月璃激動而面帶笑容地說:「我初見他,也是在一場宴會上,他護我,憐我,對我以君子之禮相待。他與我論家國興衰,他認同我所思所想,我以前曾碌碌無為,不辨前途,隻有他打從心底地欣賞我,我….」


「月璃。」不等她這一番情真意切的告白說完,一聲感動的呼喚便從身後傳來,「我從不知,你也對我情深至此。」


原是唐霄帶著一眾藩國臣子而來。


「也?」我平靜地望向唐霄,「原是,兩情相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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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下定了決心,唐霄略帶抱歉地看向我:「阿寧,我知道你對我並無情意。但是我確實喜歡月璃,既然如此,你何不成全我們,我仍會娶你,給你太子妃乃至皇後的榮耀,隻是….」他後面的話沒說我也知道,隻是之後我隻是皇後,不是他的妻子。


鬧劇演到這裡,我終於有了一絲怒氣:「唐霄,我以為你知道。我們的結合從一開始便是一場為了天下萬民的合作。謝家以千年世家之名助新朝穩定,而新朝也可集世家之力興天下昌盛。」


見不得自己心中的天驕被人這樣質問,江月璃大聲呵斥道:「大膽,你就算是謝家嫡女,怎可直呼殿下姓名!」


我淡漠地看向她:「你恐怕不知,這皇後的榮耀本是我生來便享有的,倒是他這太子之位,才是我給的。」


「謝寧!你放肆!」被我戳中痛處,唐霄氣急敗壞,「你謝家為斷專權,這個王朝是我唐家打下來的,不是你們謝家!你們謝家從一開始就看不起我,天天逼我學這學那,女兒為後,家中族老為帝師,你們謝家真是打的好算盤!」


我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容顏依舊,但神態已是面目全非。曾幾何時,這番咄咄逼人的唇舌也在我傷心困頓時予我以安慰。為著那一次的溫情,我在父親明言其或不堪為君時,拜託祖父授其以帝王之道。


世家之女,特別是世家嫡女的婚姻確實不為個人情愛,因為世家累累至此,牽一發而動全身,享鍾鳴鼎食之福,便需擔鍾鳴鼎食之責。我曾以為,不談情愛,至少之後我與唐霄能相濡以沫,互相理解,但終究,是天不遂人願。


想到此,我便覺得有些失望加心累,說了句「成全你們」便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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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青青見我有些鬱結,便變著法地逗我開心,這個小姑娘古靈精怪,但她也是負累之人。我看著青青:「今日,他應當也來了,你去見見吧。若這次擇婿你實


在不願...」


「你不用說了,我與他本就不可能了...才十四歲的年紀,剛剛情竇初開,便知自己與意中人難成眷侶,也難怪這小姑娘少年老成。


我終是不忍:「你還年輕,未來怎樣還未可知,去看看也是好的。」


說罷便帶著丫鬟向反方向走去,世家嫡女婚姻不可自主,但我希望,至少我親近之人,能在可及範圍內爭一絲可能。


帶著思緒,不知不覺中我走到了一處僻靜的荷塘邊,恰逢傍晚,夕陽西斜,兩華衣男子恰好立於一旁,一黑一白,相得益彰。


正是唐瑾與前朝名將顧秋之子,顧平生。


說起這顧平生,也是個可憐之人,十二歲之前其父為前朝第一名將,離國大軍逼城之時,顧秋為了京城中的無辜百姓不被屠殺,自開城門迎新軍入京。之後攜一家老小三十二口人於家中自焚殉國,隻於城東歸林寺留下一幼子,這便是顧平


生。之後新朝初立論功行賞,封顧平生為永定伯,以安前朝歸降君臣,隻是,當朝的人們都知道,這顧家可能之後便隻有這個爵位了。


我和丫鬟茯茶還未走近,便看見唐瑾興衝衝地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向水中砸去,石塊在水面上濺起一陣陣水花,砸完還一臉興奮地對顧平生說道:「平生,你看,我就說,我打水漂,至少十二下。」


我低頭扶額,當初不小心將這家伙拉落帝位,後又聽聞其殺神之名,我還以為他受挫之後消沉了,這些年心中一直有些許愧疚,沒想到.…還是這麼白目。


唐瑾轉身又欲撿一石子,結果就見到了站在柳樹下的我,剛剛還在玩笑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撿起石子在手上拋玩道:「小姑娘,既然來了,在那站著看有什麼意思。來,你瑾哥哥教你打水漂~」


石子在少年手上忽上忽下,惡趣味十足,少年立在池邊,明明是殺神,卻通身透著一股上位者的正氣,怪異又和諧。


可能是剛剛那場鬧劇,確實擾人心緒。我鬼使神差地走向唐瑾,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石子:「打個水漂,這有何難。」一把將石子扔入水中,咚的一聲響起,石頭在哪裡落下就在哪裡沉下...


這一幕似乎戳中了唐瑾的笑點,他指著池中的水花哈哈哈地大笑起來,就連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顧平生也彎了彎嘴角。我一時羞憤,直接坐在了岸邊,撿起地上的石頭便往池中扔去,撿一個扔一個,不帶任何的章法,也不為什麼水漂,仿佛就是為了發泄。


見我如此,唐瑾走到我身旁蹲下,扯下身上的玉玦,雙臂環繞著,抬起我的手道:「都說了,哥哥教你。」熱氣在我耳邊環繞,隨著他的聲音落下,一道白色的影子從我手中飛出,一起一落,驚得池中錦鯉躍起。


這個唐瑾,不太對勁。


一回來好像就顯得和我過於親密,離朝皇族雖然隻有十年,但是該有的宗教禮法建國之後也都有補上,他不會不知道,我們這樣,過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眼神微沉,問道:「齊王殿下這是在幹什麼?」


唐瑾見我如此,也不生氣,反而清風爽朗地笑起來:「我以為我做得夠明顯了。


「我在.…勾引你啊。」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人,行為孟浪卻舉手投足又清風朗月,千人千斬卻又看起來一身浩然,明明野心昭然若揭,卻又讓人不生反感。


霞光之下,波光糞粼《,少年身著黑色的親王朝服,身後是這四月的草長鶯飛。


果然是,春風妒少年。


又一次,我被唐瑾弄得手足無措。雖知道他這樣大概不是因為對我有什麼心思,而是為了那太子之位,可話語如此直白,還是讓我有些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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