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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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在這裡的模樣,竟然和我夢裡相差無幾。」


我沉默了一瞬:「呃,你常常夢到和我洞房?」


袁幕輕聲咳了咳,連忙踱步過來,坐到了我身旁。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輕輕捏著我的手把玩,指尖在掌心輕劃,耳垂都微微透著血色。


「我是經常在夢裡,夢見我早早娶了你,和你朝夕相見。你對我很好,我也對你很好。每次從夢中醒來時,發現枕邊無人,便覺得失落不已。」


我往他身側坐了半步,身子和他緊緊相挨,輕輕靠上了他。


「今夜也會失落嗎?」


袁幕低頭看我,彎了彎唇。


「晁如玉,你真的是……」


我坐直了身子,低頭扯開衣帶,解開了外衫,正要層層往下脫去。


袁幕按住我的手:「你要幹什麼?」


「洞房啊。」我疑惑了,結巴道:「不用,脫嗎?」


袁幕重重地咳了咳,臉都燒起來了。


「不能聊會天嗎?」他抿了抿唇,「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他認真地看向我:「我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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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穿好了衣裳。


從八歲遇見他說起,十一歲被人撞倒,因他擅長六藝,我便刻苦學習八雅,參加各種雅集詩社,結交風流雅士。每一次的女子評選,我都要爭得頭籌,漸漸在外有了些聲名,受到世家子弟的追捧……


這一說,就難以止住,喜燭都燒了大半。


「……結果有些人聽說以後,諷刺我是哪一路的天仙?」


我正在說著話,忽然被人撲倒,往後摔進床裡。


我盯著正上方的人,咽了咽口水。


「你幹什麼?我衣裳還沒脫。」


袁幕一手撐在我枕邊,一手拂落朱紅的床幔。


他垂下眼看我,喉結滾動,微微勾唇。


「你那樣脫,人都嚇死了。」


溫熱的呼吸,越來越近,落到我的臉上。


我的那顆心,像是被他握住了,變得忘記跳了。


我不敢看他,偏過頭去,望著眼前紅色的床幔,視線逐漸恍惚。


就像是回到了那年大雪鋪滿的宮城。


我緊張失措地躺在雪地裡,身上被棉袄裹得緊緊,想要爬起來又爬不起,一時急得發汗。


那時候,我的對面是朱紅的長廊。


我撞到了身後的少年。


我仰著頭,他看向我。


但他扶我起來以後,沒有像當年那般擦肩而過。


袁幕輕輕對我開了開口:「晁如玉,喜歡嗎?」


「喜歡。」


我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


袁幕的吻輕輕掠過我的額頭。


「我也喜歡。」


我和袁幕成親不到三個月,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


天下為之震動。


帝王崩逝了。


魏長鄢死了。


京城的探子將情報傳回來。


去歲被逼發布罪己詔後,魏長鄢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立春的前一晚,他去冷宮將楊婉貞接了出來。


當初魏長鄢獨自闖進火場救出楊婉貞時,我就知道楊婉貞再也不會死了。


還記得我在東廂房請她幫忙。


楊婉貞曾說:「我不會幫你傷害他的。」


我問她:「楊姑娘,真能忘卻前塵,留在他身邊嗎?」


楊婉貞扯了扯唇,笑得清冷。


「晁姑娘,我不想卷入你的事情。至於我和他的事,我心裡有數。」


我知道她對魏長鄢的感情深刻又復雜。


要她幫我,不太可能。


對她來說,魏長鄢就像是裹著毒藥的蜜糖,雖然明知他對自己輕視玩弄,但至少他表面溫柔寵溺,讓她還能自欺欺人,勉強度日。


但若是魏長鄢做出撕掉那層糖衣的事,楊婉貞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所以,我知道,她會來救我。


魏長鄢將楊婉貞接出冷宮後,對她比從前更是好過百倍,就像是對她怎麼好,都尤嫌不足。


就連當年被隨意牽連而死的楊熙年,都被翻出來追封為了國公。


楊柔妃成了第一寵妃。


就在端午時節,楊柔妃懷孕了。


魏長鄢聽到這個消息時,激動得當場落淚。


九九重陽那日,楊柔妃舉辦菊花宴,與魏長鄢二人對坐飲酒。


魏長鄢輕撫她的小腹,眉眼俱是溫柔笑意。


「等到他出生以後,朕就立他為太子,你說好不好?」


楊婉貞笑了笑道:「陛下,不一定是男兒呢。」


魏長鄢緩緩抬眸,盯著她看:「那你就再生一個。朕不想重蹈覆轍,隻想立心愛之人的孩子為太子。」


楊婉貞真心動容,忍不住去牽他的手。


「陛下,你真的愛我嗎?」


魏長鄢用手掌去輕撫她的臉,目光包含心疼。


「從前是朕一葉障目,仗著你什麼都順著朕,就沒發現——比起晁如玉,朕更不能失去你。」


楊婉貞用手貼緊他的手,捧著自己的臉,痴痴地望向他。


「如今的楊柔妃也很愛陛下,當年的楊婉貞也很愛太子殿下。」


魏長鄢聽到這話,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視線迅速模糊住了。


「朕曾徹夜擔心過,你會厭棄朕,再也不……」


他突然止住聲,睜著眼睛,緩緩低下頭看——


楊婉貞餘下的那隻手,緊緊握著匕首,毫不猶豫地刺進他的胸口。


「但是,楊婉貞不愛陛下。」


她心中所愛的人,是溫柔善良的太子。


魏長鄢抬起頭來,用力推開了她,將匕首拔了出來。


鮮血湧出得更快。


他將手用力撐在桌上,拿著鮮血淋漓的匕首,聲音斷斷續續。


「我把你接出冷宮,就是和自己打了一個賭。我賭……你還愛著我,我賭……我能哄回你的心,我輸了。」


他猛地將那匕首扔在石桌上,雙手緊緊撐住身子,讓自己不至於摔倒,驚動外邊的宮人。


他用盡最後一口氣:「願賭服輸,你走!」


楊婉貞紅著眼圈看他,咬緊了下唇,聲音滿是痛楚。


「魏長鄢,你是個壞人,為什麼要裝好人?當年那枚蝴蝶玉佩是我母親的遺物,我以為你是溫柔純善的人……你騙了我,你根本不是我想要的人,你騙得我愛上了你!」


魏長鄢隻覺得快要撐不住了,顧不上去回答她的質問,隻得無奈地去看她。


「你走啊,你想被誅九族嗎?走!」


楊婉貞偏過臉去,輕輕閉眼,幾乎是以淚洗面。


「我走去哪裡啊,魏長鄢?」


她用很輕的聲音,說了這一句話,


魏長鄢也愣住了。


她的家人早就死了,她才被他召進的宮,不是嗎?


楊婉貞低下了頭,依依不舍地摩挲著腰間玉佩,扯了下來,放到魏長鄢面前。


「當年,我還以為,冥冥之中,你是母親為我擇的良配。原來不是。」


魏長鄢握緊了玉佩,幾乎是痛不欲生。


他這一生是習慣了偽善的。


這是他自我保護的手段,如果不是他的德行無可指摘的話,也就不會深得朝臣擁護,坐穩了太子之位。


但該死的是,偏偏是這麼一件,於他無足輕重的小事,俘獲了這個女人的心。


他一時也理不明白,究竟是命運對他的偏愛,還是對他的懲治……


楊婉貞已經拿起了匕首。


「陛下殺了我的心中所愛,我不僅要殺了陛下,也要殺了陛下的心中所愛。」


魏長鄢極其痛苦地看她:「你至少為了孩子……」


她低頭悽婉地撫著小腹。


「隻是為了讓陛下也感受下,幸福如泡影的滋味罷了。」


她曾感受過的,他也不能錯過。


九月初九重陽節, 正是登高懷親時, 楊婉貞決絕自刎了。


魏長鄢心頭一空, 再也沒了那口氣, 往後退出半步, 直直地倒了下去。


帝崩後,天下就大亂了, 整整亂了十一年之久。


在這期間, 袁幕父親汝南王也離去了。


臨終前,汝南王將一件秘事託付給我和袁幕。


原來是袁幕三歲時, 汝南王外任某地,曾與袁幕母親生下幼子。


但當地時局動蕩不堪, 以至幼子走失, 未曾計入族譜。


袁幕母親亦是淚水漣漣。


汝南王憑著最後一口氣, 再三叮囑袁幕:「日後若是大事得成, 記得要尋你的弟弟。」


我和袁幕心裡驚動, 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地應了下來。


汝南王才闔眼而去。


多年以後,我們將陳绡的墓移回了袁氏陵園。


後來涼州被幾方圍困, 意圖瓜分, 我和袁幕率軍千裡馳援, 救下了魏茕的命。


魏茕率涼州軍歸附袁氏。


第八年, 袁幕領兵攻進了京城, 和將士們拉扯了四五個來回。


終於在第十一年的深秋, 他登臨帝位,封我為後,依舊尊魏茕為長公主。


宮廷裡,楓葉深紅,交相輝映。


我挽著袁幕的胳膊,陪他重遊故地。


「當年我父返回汝南,並無篡逆之心,隻是不想落得你父兄的下場, 總覺得手裡有兵,日子才過的安穩。沒想到,有朝一日, 你我會成為這宮城的主人。」


我聽到他的話, 淡淡地笑了。


「那陛下要當心,不要讓人人都有此自危的想法,否則他日就不知是誰在此感慨了。」


袁幕聞言低下頭看我,眼底盛滿寵溺笑意。


「朕有如此賢後, 江山豈能動搖?」


我目視前方,語氣淡淡道:「袁帷之, 我可不賢。」


「哪裡不賢?」


忽然一陣秋風起, 沿著牆檐而過,驚得楓葉簌簌作響。


漫天飛紅,如置仙境, 美輪美奂。


袁幕抬起龍袍寬袖,替我擋住了風。


我挽緊他的胳膊,心中萬千依戀,不禁往他身上歪去。


「我吃起醋來可要命了。」


「要誰的命?」


「要你的命。」


風停了, 遍地鋪紅。


袁幕輕輕笑了,繼續攬緊了我,步步往前走去。


「盡管拿去好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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