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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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我找到你們的把柄!」


他這一伸頭,就看到了我,頓時怒火大起。


「袁幕!這可是國喪期間,你馬車裡還帶個美人,當街招搖過市,行歡作樂,簡直是目無法度!」


陳绡抓著車簾,側過臉端詳起我,輕輕挑眉。


「美人?聽到沒有?你怎麼不躲著點呢?還在這看?」


我愣了愣:「哦。」


在旁看戲確實不好,就退到了車廂最裡側。


陳绡放下了車簾。


盧準卻被他的挑釁激得更怒了。


「袁幕,你給我等著。我今夜進宮就要彈劾你,國喪期間,當街狎妓,不顧勸阻……」


陳绡猛地咳嗽起來。


「什麼?!當街狎妓?」


這到底是在罵誰呢?


我把陳绡拽到旁邊,猛地拉開車簾,和盧準面對面,嚇了他一跳。


「盧大人,我可不是什麼妓子。您好好看看,不記得我了嗎?」


盧準困惑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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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牢牢盯著他的臉,不放過任何變化。


「我是——前御史大夫晁期之女,晁如玉。您忘了嗎?」


你忘了嗎?


七年前,牢獄陰暗。


我蜷坐在角落裡,不知被關了幾日,神思恍惚。


隻見幾道人影交談著經過。


我將手伸了出去,扯住為首那人的衣袍,輕聲懇求道:


「盧大人,我是御史大夫晁期之女,晁如玉。我在被流放的路上,被人擄了過來……」


那人俯下身,仔細地瞧了瞧我。


身旁有人和他耳語。


他咧嘴一笑,扯過衣角,就走了。


此時,盧準微微眯眼,打量起我,眸光一閃而過。


「是你。」


12


一隻手從我肩膀後繞過來,撐在了車窗的側邊,手指輕輕敲打邊沿。


「是啊,看來都是熟人,盧大人就沒必要寫參折了,好好養老。」


戲謔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車簾剛落下,我轉回頭去。


陳绡還未收回手,往前傾著身子,差點和我鼻尖相撞。


「你……」他見我盯著他不放,往後慢慢退去,「幹什麼?」


我看了看他,沒說什麼,坐遠了半步。


差點以為真是袁幕了。


我們的馬車和盧準的馬車槓起來了。


我們的馬車是佔著正道行駛的,是盧家的馬車快步衝過來,竟硬生生擠了進來,車身劃出三寸多的裂痕。


盧準絕不退讓。


他是皇帝的舅舅。


陳绡淡淡吩咐道:「那就我們讓。盧大人忙的事要緊,畢竟死者為大……」他看了眼盧準,「大。」


盧家的馬車駛離前,他氣得將頭伸出窗口,將車身捶得作響。


但還是被拉走了。


馬車再停下來,不是袁府,是我的院子。


我吃了一驚,看向陳绡。


「你學會體貼了,今天沒再讓我走回來。」


他不以為意地笑笑,拉起門簾,作出「請」的手勢。


「下去吧。」


我跳下了車。


「對了,你明天別給我帶糕點了。」


車裡的人把頭探出來:「為什麼?你不喜歡?」


「不是。」我搖頭,「你別總花袁幕的錢。」


陳绡一愣,輕輕抿唇,退了回去。


「好。」他小聲地說了一句,「你清高。」


窮人乍富,大手大腳,我能理解,但不能慣著。這點小抱怨,我就當沒聽見。


回家後,我闩好了門,進屋去看袁幕。


下午進宮前,我將被子蓋過了他的頭。


此時床鋪毫無變化,看來袁幕還沒有醒。


我掀開被子,整個人僵在了原地,如遭雷擊。


本該是袁幕的位置,躺著個陌生的男人。


他穿著夜行衣,蒙住半張臉,閉著眼睛,脖頸處被劍刃劃開。鮮血正往下緩緩流淌,將他身下的床單浸染成了黑色。


袁幕不見了。


我望著這具無名屍體,滿腦子隻有一件事,袁幕不見了!


我回過神來,跑了出去。


陳绡的馬車慢悠悠地往前,還沒走出多遠。


「等等!」


陳绡跟我回來了。


我把被子全部揭開,除了屍體,還有麻繩,一把刀。


麻繩的切口很整齊,和他的喉嚨一樣,是被這把刀割斷的。


我拉起了黑衣人的手。


虎口和指節,都有又厚又粗的繭,就連拇指和食指的指腹都十分粗粝。


我低頭去扒他的腰帶,被陳绡按住了手。


「你要做什麼?」


我對他使個眼色:「你看他手上的繭。射箭的人,常年在腰上佩戴箭袋,腰帶都是特制的。」


陳绡就將那人的腰帶抽了出來。


「是射箭之人。」


「十有八九就是中午放冷箭的人。」


此人和買兇讓我給袁幕下毒的人,應該是同一個來路。


我四處看了一圈,但是袁幕去哪了呢?


腦子裡無比混亂,心裡越來越發慌,視線發虛。


「你沒事吧?」


陳绡見我不對勁,伸手想要扶我,快觸碰到我時,又懸停在半空中。


我轉過頭,直愣愣地看他:「袁幕不見了……他本來在這裡。」


他緘默不言。


我將目光投向門外,深吸了一口氣。


「要是他逃走了,而且還活著的話,出門就會知道大赦了,肯定會回袁府。」


為驗證想法,我去了袁府。


「請問你們家大公子,今日可有回來過嗎?」


門房道:「沒有。」


他正要關上大門,不經意看向我身後,眼睛驟然都亮了。


「公子回來了。」


我轉身去看——


一身白衣的陳绡,靜靜地站在不遠處,身姿綽約。


他輕倚著馬車門邊,雙手抱在胸前,微微眯起眼睛,唇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我像是從沒認識過陳绡似的,覺得他是如此的陌生,又帶著極其詭異的熟悉。


他越來越刻意去模仿袁幕了。


突然有了一個念頭。


會不會是我先入為主,將陳绡想得太沒心機了?


他在宮裡和我說想要取代袁幕,結果袁幕就莫名失蹤了。


我想到了被他撞開那道縫隙的窗戶,也許他那時候看見了袁幕……


也許趁著我跟他進宮,他讓人來殺了袁幕,或是把他以為的屍體轉移了,卻不想碰到了黑衣人也來殺袁幕……


我不得不把視線聚焦在陳绡身上。


假設袁幕還自由地活著,他就會回府。


可是卻沒有。


假設袁幕被別人殺了,那必然要把屍體曝光,讓別人都知道袁幕這個人死了,這樣赝品陳绡也活不了,才能達到除去袁幕的目的。


如今這樣的局面,唯一受益者就是陳绡。


「你暫住府中吧。」陳绡已經走過來了。


我警惕地看他:「為什麼?」


他身子前傾,靠到我耳側,聲音很輕聲道:


「你家裡有一具屍體啊,你還能睡得著啊?」


13


誰說我睡不著?


我昨天睡得可好了。


我抬起頭:「好啊。」


陳绡看了我一眼,輕甩衣袖,信步踏進了府門。


我跟了上去。


袁幕的生死下落,和他脫不了幹系,暫且和他虛與委蛇,就近監視著他,以防他用袁幕的身份,和旁人勾結起來。


時隔七年,再進袁府。


庭院幽深靜謐,山水錯落有致,一步一景,別有洞天。


僕從灑掃,個個守禮。


隻是我從外院進到內院,沿途走了一路,卻沒遇到半個女侍。


為我帶路的管家周伯主動解釋道:「自從老爺夫人們搬離京城,府裡伺候的奴僕冗餘。大公子又專注在外,無人操持內宅,怕人闲久了生是非,便將女侍都打發走了。」


我不以為然道:「大公子就沒有個貼心服侍的人?扶持起來,幫他打理。」


周伯停下腳,對著我,連忙搖頭:「晁姑娘,這絕對沒有啊。您可以全府上下去打聽看看,我家公子的後院幹淨得一塵不染,身邊沒有過任何女人!」


我倒覺得尷尬了。


他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但未免過於挑明了。


難道我剛才說的話,讓他誤會我打探袁幕的私生活?


我趕緊開了個玩笑找補:「也是,袁公子玉樹臨風,沒有主母安定後宅,說不準府裡侍女們要為他爭得打破頭了呢。」


我正低頭,笑出了聲,卻發現周伯沒有笑,隻往側前方看去。


陳绡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注視著我。


「好笑嗎?」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就走了。


不知道他在生什麼氣。


我跟著管家到了處雅致院落,房屋開闊,流水潺潺,不似尋常客居。


從前與袁幕議親,我來過袁府不少次,卻沒到過此處。


「這是……」


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似乎在迎合某人。


「這是從前為了新夫人,」周伯看向我,笑了笑,「當然也就是您,專門修繕的院子,空置多年。大公子說放著也可惜,就改成客居了。」


這裡除去裝修華麗的主屋和暖閣,還打通其他房屋,再隔成精巧互通的小間,依次為書房,畫閣,香室,繡房。應著春、夏、秋、冬四季的景兒,連窗稜花樣也改成桃、蓮、菊、梅……無一處不用心。


可以想象,當年做這一切的人,是包含著如何熱切的期待?


袁幕,你還活著嗎?


周伯走了。


我倒頭躺在了床上,望著床頂的帷幔,胸腔充滿酸澀,視線逐漸模糊。


我覺得累極了,就睡了過去。


我夢見了兄長晁懷瑾。


我和他在下棋。


「今日發生了件怪事。那袁幕不坐首位,坐到了我旁邊來。就連東陽王故意刁難我,他也替我擋了回去。」


晁懷瑾雙指夾著黑子,落到我面前的位置。


「可我與他並無交情。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我捏緊了白子,舉棋不定。


「我今日進宮,與他有一面之緣。」


兄長抬眸看我,聲音淡淡:「這我知道。從前你都是託魏茕轉交給我,今日卻是袁幕帶給我的。你說說,我不知道的?」


「他問了我的名字。」


兄長語氣了然:「我就知道,回回都是你招來的,無事獻殷勤。你這次打算怎麼回絕呢?」


我想了想,抬手往前,落下一子。


棋盤的局勢瞬間就變了。


兄長眉頭緊鎖,剛要再下。我按住他的手腕,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哥哥,你說,我配得上他嗎?」


晁懷瑾怔住了:「你……」


我用指尖不停地點著棋盤上的白子。


「他家世超然,人品貴重,又受太後寵愛,聽說要將長公主魏茕許配給他呢。我在外是有些名聲,但正經議起親來,未必攀得上他的門第。」


「胡說八道!你隻問你自己,你覺得你配得上嗎?」


我抬起頭來,錯愕地看向他。


「你覺得你配得上嗎?」


這道聲音從四面響起,環繞著我,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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