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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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周文書獻媚:「此次袁大人蒙冤入獄,我們也是極為禮遇,不敢怠慢半分。」


魏茕有了反應,轉頭去看他。


「可本宮見袁大人臉上似有掌摑痕跡。」


始作俑者的我將頭埋得更低了。


周文書一愣:「這我……我不知啊。」


「那還叫不敢怠慢?」魏茕不再看他,「掌摑十下。」


護衛迅速將周文書拖到看不見的暗處,結結實實地打了十個耳光,打得高主官不敢說話了。


這邊陳绡也好了,魏茕要帶他回宮。


陳绡看向跪在地上的我,面對舉止跋扈的魏茕,不知如何開口。


「袁大人?」魏茕催促他。


陳绡鼓起勇氣:「她跟我一起走。」


魏茕像是才注意到我,目光稍作停留,轉身離去了。


「那走吧。」


女官將出入宮廷的玉牌遞給我。


「謝殿下。」


我和陳绡跟著魏茕進了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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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獄的頭一件事,就是去太後靈前祭奠。


天朝以孝治天下,陛下事母至孝,太後的喪儀更是隆重。


太華寺的高處懸掛五色經幡,長達百米,隨風而動。


白玉階下,僧人呈方陣佇立,誦經聲不絕於耳。


太華寺有前中後三大殿。


中殿為太後靈柩停放處,皇親國戚主持大局,前殿朝臣列隊跪拜,後殿宮嫔守喪哭靈。


禮部官員在三大殿裡穿行,繁忙如紡織機的梭子。


「東陽王府的人呢?陛下問,東陽王何日能到?」


我走在一行人的最後,忍不住朝著聲音處望去。


「早就送出信了!但王爺正在返回封地途中,掉頭回京也要幾日工夫。」


「那回信呢?確切的日子呢?總要有個話吧。」


魏茕走在最前面,聽到這句話,也看了一眼。


陳绡見我倆都往那看,便也看了看。


魏茕往後偏頭,掃了他一眼,收回了眼神。


陳绡刻意地慢下腳步,與一行人拉開距離,來到了我身側。


「東陽王是誰?」


「太後的小兒子。」


「這他還能缺席?」陳绡驚了,又小聲道,「人道是死了親娘來奔喪,是世上最要緊的事了。」


我冷冷看他:「袁幕不說俚語。」


陳绡捂住嘴,不說話了。


魏茕帶我們到了偏殿,稍候片刻,就有內監過來引路。


我自然不能跟去。


陳绡硬著頭皮站起來。


魏茕提醒他:「你小心點,盧準也在。」


陳绡淡淡道:「無妨。」


他轉頭偷偷看我。


換了副面孔,睜大眼睛,作出口型:他奶奶的盧準又是誰?


我攤了攤手。


這一時半會說不清楚。


「袁大人,走吧。」


陳绡勉強道:「請。」


他一走,就剩下我和魏茕了。


我們安靜地坐了許久,還是魏茕先開了口。


「上回見到晁二姐姐,也是在刑獄的死牢,多少年過去了……」


「那已經是七年前了。」


魏茕將指尖輕輕覆上額頭,往後撫過鬢邊的白花。


「是啊,過去太久了,好像什麼都變了。」


外面傳來慌亂聲。


陳绡被兩位內監攙扶回來了,腰腹處的衣裳有塊顯眼的腳印。


「這是怎麼了?」魏茕站起來。


內監擦了把汗:「遇到了盧大人……盧大人一言不合,就輕輕踢了他一腳!」


「這是輕輕?」


我裝作要為他清理髒汙,將人扶到了屏風後。


陳绡在我耳邊道:「我總算是知道盧準是誰了。」


我將聲音壓得極低:「你做什麼了?竟惹得他動手?」


陳绡假裝咳嗽了兩聲。


「他先攔住我,我不認識他。我看人人都讓他節哀,我也讓他節哀,人死不能復生,他當時就變了臉色……誰成想是我殺了他兒子!」


8


殺人兇手無罪釋放,還給死者送上安慰了。


這一腳,挨得不冤。


盧準是盧太後的親弟弟,也就是皇帝和長公主的舅舅。


他兒子盧承明,是太後的親侄子,娶了魏茕,親上加親,風頭無兩。


他姐姐和他兒子都死了,他的悲痛氣憤可想而知,陳绡隻能白挨這一腳了。


沒過一會兒,大內監過來了。


「陛下聽說袁大人回來了,這剛出獄又進宮,隻怕疲勞不堪,讓大人今日回家休息。」


皇帝恐怕是聽說盧準踢了袁幕,讓這殺人兇手先回家躲躲。


陳绡:「謝陛下。」


大內監笑了笑,向魏茕問安,正要退下。


魏茕突然問道:「對了,陳總管,我剛才過來的路上,聽說東陽王還沒到,陛下可提起要派人去接?」


她徐徐放下茶盞,面色正經了幾分。


「陛下主持喪儀,任務繁重,若是未曾吩咐下去,不如本宮派人去接,免得東陽王耽誤了。」


陳總管道:「陛下說,東陽王前不久立了軍功回京,受了封賞,剛回封地,又要掉頭,就再等幾日吧,不必多加催促。」


魏茕認同地點頭,也不再提了。


等到陳總管走後,陳绡正想出去告辭。


外間卻傳來魏茕的聲音。


「袁大人受了傷,行動多有不便,讓馬車去我殿前等候。」


下一句話,魏茕是對屏風這側說的。


「袁大人,先到我殿內休息片刻吧,正好本宮有事相商。」


屏風後面,陳绡一愣,看向我:「這……」


他絕對是想歪了。


「袁大人?」魏茕在催了。


我往外推了陳绡一把。


他被一手推出屏風,勉強站穩了腳。


「好。」他輕輕颌首,「多謝殿下。」


魏茕蹙眉,看了他一會兒,轉身離去。


「完了!你說,她要和我商量什麼?」


我把門關上時,陳绡已經慌了。


魏茕先行回宮了,留下我和受傷的「袁幕」,說是過會兒派轎輦來接。


「這寡婦看起來就不是好人,這姓袁的殺了她的丈夫,這兩人能有什麼好事?她路上還給我拋了個媚眼……」


雖然我和魏茕七年未見,對她還不夠了解,但那個眼神絕對不是媚眼。


陳绡焦躁地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完了完了,這下肯定露餡,她就要殺了我!」


「冷靜。」


我拽下了他的手,盯住他的眼睛。


「你是袁幕,汝南袁氏大公子,自幼入宮伴讀,官居御史中丞,不是城西那個連戲臺都上不了的伶人!」


陳绡和我對視,眼神懵懂。


「汝什麼我聽不懂,這人的身份這麼好用?」


「好用。你以為誰殺了盧準的兒子,都隻用被他踢一腳嗎?」


為了安撫好他,我提起一樁趣事。


「今日他們所說的東陽王,是盧太後最為寵溺的幼子,連當今陛下都少有厲色。但他曾在宮裡出言調戲女客,被你一腳踹進了溝渠裡。」


陳绡逐漸冷靜下來,眼神飄忽,似在沉思。


「這袁幕的身份,真的如此厲害?」


9


我們被接到了靜思殿。


陳绡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抬腳走了進去。


我緊隨其後,掐緊了手心。


我沒完全和陳绡說實話。


袁幕少有才名,十歲入宮伴讀,就和魏茕相識了,她未必會認不出來。


但到了這個時候,怎麼都要把陳绡趕鴨子上架……


靜思殿的長廊包圍宮殿,廊柱漆色斑駁,欄杆往外傾斜伸出,供人坐靠休憩。


往欄下看去,是道蜿蜒細渠。


水幾乎死了,隻剩枯枝落葉,毫無景色可言。


但在我的記憶中,這裡曾種滿了荷花。


淺紅出深綠,風動浮明暗。


「這種欄杆名為美人靠,據傳是吳王夫差為美人西施所造……」


東陽王魏弗還沒和我說完,被人從身後踢了一腳。


十一歲的魏弗,身材壯實,往前摔到了欄杆上,欄杆應聲而斷,又翻進了水溝裡。


我急得往下看去。


魏弗半個身子都是淤泥,氣得聲音都要喊破了。


「是誰!敢暗算本王,我要殺了他!」


身後響起一道清澈的聲音。


「是我。」


我下意識轉過身,正巧那人要上前,不經意靠得很近,彼此對視,均是一愣。


魏弗瞧見了人影,咬牙切齒道:「袁幕,我跟旁人說兩句話,礙著你什麼事?你謀害本王,我要母後治你的罪。」


袁幕雙手撐在欄杆,探出頭往下看,唇邊扯出戲謔的笑意。


「就你,自比吳王夫差?我看你還是該學學越王勾踐,臥薪嘗膽。」


魏弗折下大朵的荷葉,就要往上拋來砸袁幕。


但他扔得不準,丟向了我。


我正要抬手去擋——


碧色荷葉陡然停住,顫顫巍巍地落下,露出少年俊逸眉眼。


那是袁幕第一次見到我。


十三歲的魏茕帶著兩名宮女,匆匆跑了過來。


「怎麼了?快把他拉起來。」


魏弗被宮女從溝裡拉起來,氣呼呼地走遠了。


魏茕望著那背影,不得不嘆氣:「讓母後知道,又要說我了。」


「阿茕。」我出聲喚她。


魏茕回過神來,拉住我的手。


「晁二姐姐,你是來給晁家哥哥送東西嗎?」


「是。」


原本皇宮內同窗讀書的,是皇帝、長公主、東陽王和袁幕。那年皇帝不日將親政,魏茕即將及笄,快要隻剩東陽王和袁幕了。


太後又為東陽王招了幾位子弟進宮伴讀。


兄長晁懷瑾就在其中。


魏茕想了想:「你將物件給我吧,我替你轉交給他。」


對面站著的袁幕,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咳:「晁懷瑾嗎?我與他是鄰座,我幫你帶過去好了。」


魏茕疑惑道:「你?你換座……」


袁幕打斷了她,目光徑直投向我:「東西呢?」


我手忙腳亂地把提盒交給他。


袁幕接過時,微微抬眸,看了看我:「晁……」


「晁懷瑾。」


我怕他不記得。


「不是。」他提著盒子,欲言又止,「你……」


魏茕看了半天,扯了扯唇:「她叫晁如玉。」


袁幕尷尬地低頭笑了。


我臉上莫名發燙,蔓延到心裡。


當時年少,如今想起來,恍如隔世。


踏過門檻,思緒回攏。


魏茕正坐在桌邊,桌上擺滿了飯菜。


這是要用膳?


我望了望天色,晚膳的時辰尚早。


陳绡入了座,拿起筷子,發現全是素菜。


「國喪期間,不進葷腥。袁大人剛出刑獄,也隻能先委屈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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