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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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請人。」


5


我帶上老郭,套上馬車,去尋那位伶人。


老郭焦慮得不行。


「這可是掉腦袋的事,他能答應我們嗎?」


「要是露餡了,可怎麼辦?」


「早知道這個袁幕,如此有背景,就不讓你殺他了。」


我靜靜盯著老郭,豎起食指,作出「噓」的手勢。


他一愣,眼珠子亂轉。


我舉起手掌,他看過來。


指尖落在掌心,一筆一劃,寫出幾個字形。


「他——沒——死。」


老郭驚得瞪大眼睛,猛地站起來,撞到馬車頂上,疼得「哎呦」一聲,又坐了回來。


車夫連忙問:「怎麼了?」


老郭連忙答:「沒事!」


他盯著我的眼睛,見我眸光鎮定,心裡有了底,也不急著問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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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在城西四季街上。漆黑的拱門,偏在一側。


敲了門,一打開,是蘇大夫。


他看起來年輕,像是二十出頭,但實則是而立之年。


我和郭牢頭進了門,讓車夫駕車去寬闊處等待。


「我給他下了你的藥,如今看上去像是真死了。」


蘇潋還摸不著頭腦。


「那不是廢話嗎?那假死藥、假死藥……還能讓人看上去假死啊?」


郭牢頭一聽就懂了。


「所以你下的不是毒,你想把他從牢裡撈出去?」


我低頭咬緊了唇,回想起自己做的事,語氣充滿後悔。


「不知是何方人士,買兇買到我這裡來了!我若是明面拒絕,日後再想營生,都不知犯了哪路太歲!但要我真去殺人,我也從未殺過人啊!」


郭牢頭渾身都輕松,負起手來,走了好幾步。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辦了!不過三日,我們就和黃司獄坦白,想法子拖延三日,就能把活生生的袁幕還給長公主了。」


「這小子又不死了?什麼叫還給長公主?」


「不行,郭叔。如今沒說,我們和司獄是一條船上的人,甚至還是我們在幫他。要是一旦同他說了,這事就是我們惹出來的,將牢裡的人都得罪完了,司獄定要出賣我們!到時候連著蘇大夫,都要到牢裡走上一遭!」


郭牢頭整張臉又垮下來,如同霜打的茄子。


「有道理,是得罪人了。」


「要不我再備上幾顆,咱們一人一顆,都畏罪自盡好了。隻是要找個為我們收屍的人……」


「萬一死後凌遲,再挫骨揚灰,怎麼辦?」


「別再想餿主意了。我已經想好了,找那個伶人,花上重金,讓他假扮袁幕!」


我舉起三根手指。


「三天,就三天!再把真袁幕換回去,就相安無事了。」


等到三日以後,該逛的繼續逛,該送飯的送飯,該看病的繼續看病。


還有,該唱戲的,繼續唱戲。


我和郭牢頭又帶上蘇潋,登上了馬車,繼續去城西。


跟戲班子打聽幾句,就找到了那位伶人。


陳绡上臺時,因為長得好,風光過一個月。


但唱得實在是差,沒成為角兒,活兒越來越少了,過得渾渾噩噩。


陳绡從後臺出來,見到是我——


「晁姑娘,這都幾年了,你還記得我?我是不是花了眼?」


他隨手拿起湿巾子,將臉上的脂粉都抹去,露出和袁幕相差無幾的臉來。


眉如遠山,眼似明湖。


「像。」郭牢頭喃喃道。


蘇大夫不認得袁幕,隻是瞧著他:「真的像嗎?」


陳绡打量著我們三人:「有事?」


馬車停在了河邊。


郭牢頭和蘇大夫拉著馬夫在不遠處聊天。


我將金錠遞給陳绡。


「請你扮一個人,隻要三天時間。」


他掂量著金子:「三天,就給這麼多?這事不簡單。」


「事兒不難辦,但要膽子大。」


我拿出那買兇者留給我的畫像。


「此人是位顯赫人物,名喚袁幕,家世非凡,恩寵隆重,與長公主過從甚密。他此時不在京城,不能被人知曉,所以請你拖延三日。待到三日後,便換回來。」


陳绡見到這幅畫像,也知道為何要找他了。


「像倒是像,若是被發現了,如何?」


我將畫軸交到他手裡。


「我會跟在你身邊。若是被發現了,你大可全推給我。」


又不待他說話,拿出一疊子銀票,拍在他身側的橫幾上。


「你若沒這個膽氣,就當我看錯了人,下車吧。」


陳绡握著金子,看向銀票,猶豫了好久。


手影猛地掠過。


陳绡握著銀票,數了一遍,分成兩疊,揣進袖裡。


「別的膽氣沒有,要論騙女人錢,我的膽子大過天去!」


這可是他一輩子都掙不到的錢。


這也是我攢了七年的全部家底。


談妥了。


6


我帶了兩個人回來。


一個是市井有名的蘇大夫,一個是喬裝成蘇大夫徒弟的陳绡。


「司獄,我將大夫帶回來了。」


陳绡穿著粗布麻衣,裹得極其嚴實,用布蒙住臉,隻露出眼睛來。


這瞞天過海的掉包計,除了黃司獄和我們幾個人,旁人都是不知情的。


他以為袁幕治病為由,讓所有人都出去了。


緊接著走過來,扯下陳绡的擋臉布。


「的確是像。」


如此相似的容貌,過了他的關。


「快去吧,隻剩一刻鍾了。」


我將陳绡帶到幹淨的牢房,讓他換上周文書送來的衣冠鞋履。


又悄悄撿起陳绡換下的衣裳,送到了袁幕的牢房。


黃司獄見到我過來:「怎麼?」


我朝袁幕的屍體使了個眼色。


「得讓他換上這衣服,再偷偷將屍體送出去。」


他醒過神來:「是是是。」


那廂陳绡換好了,正在喊我過去。


我讓他先別出來。


又在這邊催促郭牢頭和蘇大夫,攙扶上換好衣服的袁幕,將他蒙起大半張臉,架著屍體準備出去。


黃司獄不放心,追過來:「你們把他帶去哪?」


我催促道:「時間來不及了,先隨便擱在哪裡,快讓他們走吧。」


那邊陳绡也在催我們。


「我換好了,你們來看看!人呢?」


簡直是亂成了一鍋粥。


黃司獄左右為難,一會看袁幕,一會望陳绡,走不動腳,也放不開手。


「這屍體能能能隨便放嗎?」


他雙手捂住臉,用力抓搓起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我不能讓他再思考了。


「大人,冷靜。你聽!」


這一靜下來,便聽到了細微聲響。整齊的腳步聲,正沿著牆壁傳過來。


「是長公主的儀仗,已經進刑獄了!」


郭牢頭和蘇大夫架著袁幕的屍體,在原地僵住了,再不敢挪步。


「這要上去,必得撞上!」


蘇大夫往後踉跄兩步。


郭牢頭轉頭去看黃司獄。


「你看你,猶猶豫豫,這下全完了!本來實話實說,還用審上兩天,現在讓她抓住,審都不用審了,全部滿門抄斬!」


黃司獄也急了,再不能去想了,連忙往後帶路。


「後面通著汙水溝,這幾日在疏通,正好挖了個洞。」


「快快快!」


三個人帶著屍體慌忙忙轉移。


我替陳绡理好衣衫。


「長公主單名一個茕字,封號安定,封地在涼州。她性情沉穩,不喜輕浮。」


陳绡低頭看我,言語輕佻:「那我如何稱謂於她?安定?阿寧?」


我冷下了聲:「稱呼殿下即可。」


「那麼生分?」陳绡望向遠處,「這長公主,她漂亮嗎?我……」


我抬起手來,抽了他一耳光。


他被打得偏過頭,捂住了臉,怔愣地看我。


「讓你清醒點。」


我站到了遠處,上下打量著他,調整他的站姿。


「站得端正點,不要躬身。」


「君子坦蕩蕩,不要從低處看人,更不要用下巴看。」


「眉眼舒展些,他是個很溫柔的人,但要喜怒不形於色……」


陳绡被我點了好幾處,總算有了點君子儀態。


他微微抬眸,和我對視。


「晁姑娘,夠像他了嗎?」


他們生得本就像,稍作修飾,連我都不太分得出來。


我移開了眼。


「他叫我晁如玉。」


陳绡無所謂地抱起手來,聳了聳肩。


「所以咱倆什麼關系?我要開口把你帶著,總得有個說法。」


我指了指他的手臂。


「不許這樣。」


陳绡無奈地放下來。


「你不用和殿下解釋,隻要我跟在你身邊,她從前就認識我,不會追問的。」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長公主儀仗就要到了。


黃司獄送走那兩人,也回來了。


三人都望向同一方向,胸前微微起伏,心提到了嗓子眼。


似乎過了很久,傳來一道高聲。


「安定長公主——到!」


黃司獄跑到入口旁,恭敬地跪了下去。


站在我身前的陳绡,雙手垂在兩側,手指不受控地發抖。


「別怕。」


他因為緊張的緣故,不停地吞咽口水。


陳绡忽然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看我,聲音都打著顫兒。


「剛才忘了問你,我到底殺人了嗎?」


7


我心頭一震。


袁幕頭上還有殺人罪。


一個多月前,他與魏茕深夜會面,被驸馬當場撞見。


然後,驸馬就死了,死在了門口。


下人趕到時,袁幕正在拔劍,將貫穿驸馬胸膛的長劍拔了出來。


除了他本人和長公主魏茕,誰也不知道驸馬是怎麼死的。


安定長公主帶著數十宮人,在刑獄高主官和周文書的陪同下,浩浩蕩蕩地出現在地牢。


她一身素服,儀態端莊,未著釵環,鬢邊簪著兩朵小小的白花。


下面那朵,是為她的夫君盧承明戴孝。


上面那朵,是為她的母親盧太後戴孝。


陳绡照我所教,拱手向她行禮。


「罪臣袁幕見過長公主殿下。」


我緊跟著跪下。


「太後臨終手諭,親赦袁大人,本宮來接大人進宮祭奠。」


三四名女官上前圍住陳绡,他嚇了一跳,但她們隻是往他胳膊系好孝節,腰間墜上白色絡子……


還好高主官正與長公主攀談,以至於她沒有發現異常。


高主官滿口說著感念太後恩德,悲慟萬分的奉承話。


魏茕未曾搭話,或是分他半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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