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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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延:“……”


狗男人。


薛晉把手裡的打包袋放在桌上,絲毫不介意陸延聽見他和喻澤川之間的談話:“我就猜到你肯定又沒吃晚飯,下班順路給你打包了一份,坐下吃點吧。”


喻澤川看了眼外間擦黑的天色,眉宇間好似有一團化不開的濃墨,顯得心思沉重:“我不餓,等會兒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幫我在這裡看著他。”


這個“他”,指的無疑是陸延。


薛晉擺擺手:“費那勁幹什麼,直接找根繩子捆起來扎一針,保管他一覺睡到大天亮。”


陸延無聲咬牙,沒想到薛晉這個狗男人這麼陰險毒辣:“費這勁做什麼,你幹脆一刀殺了我算了。”


大不了重來一局,誰怕誰。


薛晉:“喲,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敢?”


喻澤川深深看了陸延一眼,收回視線道:“不用,他身體裡的藥效還沒過,再打容易傷神經,捆起來就行了,我最多四個小時就回來。”


一言拍板,陸延就這麼被捆在了椅子上,他眼睜睜看著喻澤川戴好帽子出門,偌大的公寓隻剩下他和薛晉兩個人。


陸延想著自己的支線任務,對薛晉不免多了幾分打量,後者察覺到他的視線,慢悠悠走到他面前傾身蹲下,似笑非笑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忽然發現我比較帥?”


陸延無動於衷:“我喜歡的是喻澤川,你長再帥也和我沒關系。”


薛晉嘖了一聲:“他臉都毀成那個樣子了,晚上看了會做噩夢的,你就不打算考慮考慮我?”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眼緣就是這麼奇妙,薛晉也算一表人才,但陸延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狗,喻澤川雖然毀了容,但……


陸延說不上來什麼感覺,總之不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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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毀容肯定是因為在監獄裡被人欺負了,我隻會心疼他,你長得再帥也是個背後偷襲的陰險小人,我眼不見心不煩。”


陸延努力扮演一個合格的戀愛腦:


“還有,不許當著我的面說他醜,在我心裡他就是最好看的。”


薛晉聞言差點氣個倒仰,心想陸延是什麼舉世無敵戀愛腦,連眼睛都瞎了,自己這張大帥臉哪裡比不上喻澤川?


客廳角落的微型監控閃了閃,將這一幕傳送到了手機終端。喻澤川駕駛車輛在黑夜中疾馳,飛快朝著郊外墓園駛去,聽見耳機裡傳來的對話聲,無意識皺了皺眉。


薛晉的嘴巴還是那麼欠。


夜色湧動,他控制不住抬眼看向後視鏡,裡面出現了一張面無表情的臉,猙獰的傷疤從太陽穴處延伸至臉頰,就像一塊清冷溫潤的白玉硬生生裂開了條縫隙。


不算太難看,


但也不好看。


第6章 雨夜


今天是喻老爺子的忌日,當年公司出了問題,他因為心髒病發搶救無效去世,屍體就葬在城郊墓園。這五年來喻澤川一直待在牢裡,想來也沒有誰會替他去祭拜一個早就死去多時的人。


喻澤川趕到城郊墓園,打開車門下車,然後從車後座拿了一束鮮花出來。他並不想暴露身份,戴著鴨舌帽和口罩悄無聲息進入了墓園,上了年紀的保安在崗亭裡打瞌睡,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墓園裡有人定時除草清掃,但愈發顯得冷清荒涼。喻澤川找到喻老爺子的墓碑,彎腰把花放在墓前,他盯著上面慈祥的黑白照片,最後膝蓋彎曲,跪在了地上。


這是他五年來第一次拜祭。


喻澤川無聲動唇,吐出了兩個久違的字:“爺爺……”


秋季多雨,澆在身上連骨頭縫都在散發寒意,喻澤川卻無動於衷。他伸手撫摸著冷硬的石碑,緩緩低下頭顱,沒有慟哭,沒有絕望,有的隻是比黑夜還要寂寥的沉默。


“爺爺,你還認得出我嗎?”


“薛晉說我和以前不一樣了,我真怕你認不出我。”


喻澤川緩緩撫過自己臉上的疤,這是被監獄裡那些犯人打的,他們原本要攻擊眼睛,被他險險躲過,然後從太陽穴直接劃到了臉頰,似乎也斬斷了他的人生。


喻澤川當時雖然被送醫了,但傷口發炎,貫穿口腔,還是痛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他想哭,不知道為什麼哭不出來,隻能睜著血紅的眼睛盯著天花板一夜又一夜,直到今天來了墓園,他才終於明白原因。


“你去世之後,沒有人會管我了。”


心中好似堵著什麼東西,讓人連呼吸都是不暢快的。喻澤川閉目抵著冰涼的墓碑,指尖掐破掌心,平靜吐出了一句話:


“蔣博雲會下地獄的。”


“爺爺,我會下去,他也會。”


他發下了這輩子最毒的誓言,定要用鮮血來結束這一場虧欠。


天邊陰雲密布,悶雷滾滾,雨點噼裡啪啦落在窗戶上,敲出一陣嘈雜的聲響。偶爾一道閃電劃過,將房間照得亮如白晝,愈發顯得死氣沉沉。


陸延被捆坐在椅子上,偏頭看向窗外,隻覺得夜晚寒氣襲人:“四個小時了,喻澤川怎麼還沒回來?”


薛晉坐在沙發上用電腦辦公,聞言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我都沒著急,你急什麼。”


陸延心想我是不急,但架不住眼皮子在打架,好心提出建議:“要不你把我解開,關房間裡睡覺,你坐在外面繼續等他?”


“想的美,”薛晉顯然沒那麼好心,“我不睡你也別想睡。”


他語罷合上電腦,抬起頭看向陸延:“你不是喜歡他嗎,怎麼,幾個小時都等不了?別是做戲的吧。”


陸延假裝聽不懂他言語間的試探,似笑非笑道:“我是真心喜歡他,你見過誰做戲做的像我這麼真?”


薛晉卻笑了一聲,他身上那股子風流氣質和陸延很像,這代表他和喻澤川不一樣,是個久經風月場的老手:“這些話你騙騙澤川就行了,別騙我,你和蔣博雲之間的事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點破隻是因為懶得說,但並不代表我傻。”


“我勸你別耍什麼小心思,否則不用澤川動手,我第一個先結果了你。”


薛晉人長得斯文,放狠話的時候也是慢條斯理,卻並不會讓人懷疑其中的真實性。


陸延挑了挑眉:“你是喻澤川什麼人?我和他的事跟你有關系嗎?”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薛晉一噎:“我是他……”


他話未說完,外間忽然響起一陣密碼鎖的滴滴聲,直接被打斷了。陸延心中暗急,他差一點就可以套出薛晉的身份了,追問道:“你是他的什麼人?”


薛晉沒理他,因為下一秒喻澤川就推門走了進來。他被雨淋得渾身湿透,衣服緊緊貼在皮膚上,房間暈黃的燈光傾撒下來,也沒能給他冷漠的臉龐添上幾分溫度。


陸延立刻噤聲。


喻澤川在玄關處脫了鞋,把黑色的湿外套脫下來丟在浴室裡,這使得他身上的肌肉線條愈發明顯,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有兩三條交錯的疤痕,讓人以此窺探出幾分監獄過往。


薛晉走上前問道:“怎麼樣,路上還順利嗎?”


他好像知道喻澤川去做什麼了。


喻澤川“嗯”了一聲,用毛巾胡亂擦了擦頭發:“今天辛苦你了。”


“沒什麼辛苦的,在哪兒坐不是坐,時間不早,我先回去了。”


這是間單身公寓,沒有多餘的房間給薛晉睡,他收拾好電腦包就離開了,臨走前瞥了眼被捆在椅子上的陸延,壓低聲音對喻澤川道:“你小心點那個姓陸的。”


喻澤川:“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薛晉皺眉,緊盯著喻澤川的眼睛,意味深長道,


“喻澤川,你鬥不過他的。”


這句話說得太過隱晦,直到薛晉離去,喻澤川仍是沒能品出裡面的深意。他皺眉看向被捆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卻見對方正以一種無害的目光盯著自己看。


陸延語氣關切:“你身上都被淋湿了,去換套幹淨的衣服吧,不然會生病的。”


他沒有要求喻澤川給他松綁,第一時間反而是關心對方的身體,墨色的眼眸若有若無追隨著喻澤川的步伐,隱秘的愛意在空氣中緩緩流淌,誰都不會懷疑他對這個男人的喜歡。


喻澤川討厭這種目光,家人也好,蔣博雲也罷,他已經上當上夠了。過往的那些慘痛經歷反復提醒喻澤川,愛是一種比恨還要可怕的東西。


“別這麼看我。”


喻澤川走到陸延面前,垂眸扼住他的下巴,隱在碎發下的眼睛溫度冰涼,一字一句低聲道:“否則我會忍不住想挖了你的眼睛。”


陸延微微抿唇,眼底倒映著上方的水晶燈,像揉碎的星星:“給我一個喜歡你的機會,不行嗎?”


喻澤川覺得可笑:“你說你喜歡我,那你知道我最喜歡吃什麼,最討厭吃什麼嗎?你知道我最喜歡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最討厭哪種顏色,又最憎恨哪一類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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