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16px

  司其是薛進的心腹,專為薛進料理一些私事,可有時候他也看不懂薛進,垂著頭,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關門。”


  “是。”


  門窗緊閉,屋裡隻剩薛進一人。


  他點了蠟燭,皺著眉頭,將那封信拆開,舉到燭光下。


  果然是錯字連篇。


  還燕平哥哥。


  真惡心。


  ……


  謝燕平被關在合臨府大牢深處,鐵鏈鎖著他的手腳,將他牢牢桎梏在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偶爾會有一滴水從落下來,滴到他的口中,他意識混沌,便是心存死志,也會下意識的去接住那一滴水。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牢房的大門忽然開啟,強烈的光線照射進來,讓謝燕平不自覺閉上雙眼。


  “解開。”


  謝燕平聽出那是薛進的聲音。


  薛進站在他身前,即便雙目緊閉,謝燕平也能感受到他濃烈的恨意。


  是因為楚熹,所以恨他嗎。

Advertisement


  謝燕平不認為薛進的性情會如此看重兒女情長。


  “燕平公子,我這裡,有一封安陽少城主給你的信。”


  謝燕平睜開雙眼,對上薛進的視線。


  薛進似乎想佯裝漫不經心,可眼底那濃到化不開的血絲出賣了他。


  “你……”幾日未曾開口,謝燕平的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他憑著一絲微弱的力氣問:“你是,真心喜歡,楚熹。”


  “你倒是很有闲情逸致,都成了階下囚,竟還有心思琢磨這種事。”薛進隨手將信放到他身旁。


  謝燕平垂眸,看到那句“除了謝燕平,誰看誰是狗”,不禁輕笑了一聲,嘶啞著問薛進:“不然,你為何恨我。”


  薛進冷道:“燕平公子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不是為了楚熹,那是為了什麼。


  謝燕平忽然想到當初沂江謝家船上的那場刺殺。


  他原以為那是薛進為求得西丘寧城主信任而使出的苦肉計。


  可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不是寧家,不是謝家,自然隻剩一個楚家。


  謝燕平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微微抬起頭對薛進道:“我要,喝水。”


  “拿水給他。”


  “是!”


  一杯水很快送到謝燕平手中,他手腕輕顫著端起水杯,緩緩飲盡。


  薛進緊盯著他,似乎要透過這一身皮囊,看穿他的心。


  可謝燕平永遠是那個不起波瀾的謝燕平。


  他拿起信,發覺已經被拆開了,笑笑,什麼也沒說,隻不慌不忙的抽出信紙,一字一字,很仔細的看下去。


  楚熹寫的信,當真是“俗”到了極致,謝燕平仿佛能聽到她那活潑潑的聲音。


  “燕平哥哥,你近來可好呀,今日是我生辰。”


  謝燕平記著她的生辰,也給她備好了風箏,隻是要命人送去安陽時,被之敏一把火燒了。


  不承想當天晚上,合臨城就起了大火。


  謝燕平嘴角笑意裡添了幾分苦澀。


  這樣算起來,她生辰那日,想必已經知曉了西北軍攻破合臨城,卻仍是寫了這封信。


  她不想他死,她想他活著。


  “我知道你為何恨我了。”


  謝燕平輕撫著信紙,笑著說:“我隻後悔,那日沂江上,沒能一鼓作氣殺了你。”


  作者有話說:


  謝燕平:近來不太好


第46章


  薛進是人,活生生的一個人。


  當日他被石灰眯眼,仿若火灼,真怕自己從此雙目盡毀。


  刺客劃破他的手臂,匆促逃開,他料定匕首染毒,咬著牙割去兩側血肉,而那皮開肉綻的傷口,誰看了都以為他必死無疑,隻當他是死人,將他丟在一旁。


  痛,又怕又痛。


  楚熹穿針引線,縫補破布娃娃似的縫補他。


  雖安下心,但仍痛得厲害。


  薛進苦苦撐著,忍著,他想終有一日要將自己受過的痛,百倍千倍的奉還回去。


  可那時,他心裡計較著公平。


  這世道本就如此,起初都是無冤無仇的,總得有個人先出手,才會生出怨與仇,他自襁褓裡身上就背負著殺父之仇,也沒什麼大不了,手刃仇人,討回公道就是了。


  真正萌生恨意,是在東丘城下。


  他手裡拿著弓箭,眼中隻有李玉重重疊疊,模糊至極的身影。


  那是他表弟,從剛會爬就跟在他身邊,一聲一聲的喊他哥哥。


  薛進還記得,剛入關時李玉總說:“哥,輝瑜十二州真好,山好,水好,等給姑父報了仇,我定要四處去玩玩。”


  李玉,長到這麼大,還沒有為自己活過一日,沒能遊山玩水,沒能娶妻生子,沒能去那夢寐以求的亳州東海看上一眼。


  耳邊吵鬧,是李善的叱罵,是屬下的勸告,是廉克囂張得意的大笑。


  即便退兵,李玉也活不成,殺李玉,給李玉一個解脫。


  他終於放開手,任憑長箭離弦。


  那支箭從李玉身旁劃過,重重的釘在城牆石壁上。


  “哥。”


  薛進依稀聽到李玉喚他。


  “若有來生,我想做你的親弟弟。”


  第二支箭,第三支箭……第十二支箭。


  在旁人眼中,薛進出手果決,隻是雙目存有缺憾,不能一擊斃命。


  隻有他自己清楚,時間過得多麼漫長,漫長到讓他心底長出一顆顆嗜咬血肉的毒草。


  “你的確該後悔,若那日我死了,你如今,應當在安陽城裡,陪楚熹放風箏。”


  “或許吧。”


  謝燕平臉上帶著一點笑,眼睛卻是沉沉的。


  他不怕死,因此薛進不殺他。


  薛進要在他怕死,拼命想活下去時,再親手殺了他。


  “你既然答應楚熹要做風箏給她,不妨做兩個,等我過些日子去安陽,幫你轉交給她。”


  “多謝……”


  薛進笑笑,最後看了眼那封信,轉身走出大牢。


  十月十八日,薛軍勢如破竹,攻入順清,順清城主寧死不降,被李善斬殺於順清府。


  十月二十日,信州長武城歸順沂都,沂軍與帝軍交戰,連奪信州兩座城池。


  十月二十六日,亳州張家遣人來安陽,願出兵五萬馳援安陽,條件是糧草和火藥,遭拒。


  十一月初四,薛軍兵臨常德城下,常德大將徐莽死守城門,薛軍正欲起兵攻城,天地驟寒,竟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凍雨,營帳難以抵御寒潮,二十萬大軍不得不罷戰息兵,退回合臨。


  老爹聽聞此事,默默的穿上棉衣,到庭院廊下點了兩根仙女棒。


  這讓楚熹想起那會他從合州回來,得知薛進離開安陽,放了一晚上的煙花。


  也就是如今火藥金貴,舍不得亂用了。


  “要麼說人在做天在看,這話果真沒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降了一場天災,嘶,真冷啊,小姐明日倒是可以把那件狐狸毛鬥篷拿出來穿,我記著去年做了一件月白色小袄,配那鬥篷剛剛好,放哪去了呢……”


  冬兒在屋裡轉轉悠悠,絮絮叨叨,沒有一刻闲著。


  楚熹覺得她是緊張,甚至有點害怕。


  哎,不怪她這樣,等凍雨開化,薛進是一定會打到安陽來的,那時誰又曉得是什麼光景。


  楚熹盤膝坐在軟榻上,攤開兩隻手在炭爐旁取暖,掌心熱得發紅。


  常州幾時這麼冷過,冬兒說得對,真是天災,百姓們家中備了多少柴,存了多少炭,不管多少,肯定要受罪的。


  楚熹目光流轉,落在身邊那一碟精致的糕點上,那是小廚房新琢磨出來的糯粉豆沙卷,一層糯米糕,一層豆沙,又一層糯米糕裡面裹著各種果仁,切成小塊,吃起來軟糯而有嚼勁,甜膩中帶著一絲香脆。


  冬兒怕她膩著,特地煮了爽口的花茶,用白瓷瓦罐盛著,座在小炭爐上,咕嘟咕嘟冒著熱氣,像白茫茫的霧,一縷縷湧到窗邊,仿佛逼退了窗外那殺氣騰騰的陰寒。


  她還是好命,亂世天災照樣吃穿不愁。


  這天底下能有幾個人像她一樣好命呢。


  眼下是天災,開春是荒年,這戰事不知多久才能打完。


  亳州張家來人那會,楚熹真想過,不如就歸順沂都,或是歸順西北,助著一方的勢早早平定戰亂,早早過上安穩日子。


  可陸廣寧專心弄權,一味壓迫錫州百姓開山採礦,不顧百姓死活,並非賢明君主,薛進呢,率兵一路強打猛攻,滿腦子都是復仇,月山關內外已水火不容,猶如異族,他若奪得天下,難保不會有元朝之禍。

同類推薦

當皇後成了豪門太太 已完結
她是浸淫後宮三十載的一國皇後,卻無聲無息死在了冷宮。再睜眼時,她成了現代表面風光的豪門太太。容黛一臉迷或地盯著情敵的問小叔子:“我是正妻,隻要我還在一日,她就算進門了,也隻是個小妾,難道還敢爬我頭上作妖?她想死麼?”霍少傑,卒。
首輔養成手冊 已完結
"他雖然是庶出,但未來卻將成為權傾天下的內閣首輔,手段奸佞,冷酷無情。 而重生之後的羅宜寧,卻發現自己正在虐待這個未來的內閣首輔,如今庶出不受寵的少年。 即使他卑微低賤,有一天也會直上雲霄,成為任何人都要仰視的存在。"
穿成亡國太子妃 已完結
清醒穿書工科女主x重生開國皇帝 一朝穿成太子妃,秦箏沒拿到宮鬥劇本,也沒來得及體驗一把太子妃的驕奢生活。 因為,亡國了。 宦官手捧三尺白綾道:“娘娘,城破了,您體面些去吧。” 秦箏:“……” 這是什麼開局? 為了不被逼著自絕,秦箏隻好到她那半死不活的太子夫婿榻前,裝深情哭一哭拖延時間。 ……
梟雄入贅後 已完結
上輩子過勞死的楚熹很滿意自己的新身份,她原以為可以安心躺平,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找個大帥哥倒插門的好日子。
折腰 已完結
蜀地山雨欲來,窗戶被狂風忽地拍開,猛烈地擊打著窗櫺,發出“啪啪”的刺耳響聲。桌案上的硯臺鎮紙都已被掃落在地。狂風卷起失了倚重的紙張四下飛散,桌下狼藉,參差掉落著幾本已經被撕成了兩半的奏章。 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味。地上的血泊裏,橫七豎八地倒下了四五個身著宮裝的年輕女子,其中一個還沒死透,原本美麗的一雙眼睛半睜半閉,嘴唇無力張翕著,嘴角吐著一串泛血的泡沫,看起來就像是一條在血水裏掙扎的將死之魚。
穿成大佬的小仙女 已完結
八月末,海城迎來了最後一場暴風雨,黑雲壓頂,天色都比往日暗得早。 次臥的房門被推開,舅媽吳英華一邊拿著毛巾擦水一邊大聲抱怨:“下這麼大雨也不知道去樓頂把被子收了!一天到晚把自己關在房裏,也不怕發黴!” 戚映一動不動坐在窗前,連姿勢都沒變。 半躺在沙發上的俞濯懶洋洋開口:“她又聽不見,你吼她有什麼用。”
曹操穿成武大郎 已完結
"話說那日,曹­孟­德青梅煮­酒­­論英雄,送走劉玄德後,因多飲了幾杯,感覺昏昏沉沉,便早些歇息了。 睡夢中,迷迷糊糊,突­然­聽到有人­喊­­叫:「大郎,大郎,起來賣炊餅了。」 曹操睜開眼睛,卻­見­一­貌美女­子­­,雖是粗衣竲布,但­擋­不­住的媚­骨­­天成。 正­是­自­己喜歡­的­­少婦類型。 「莫不是,我在做夢?」"
公主行:榮華不負卿 已完結
"父皇是個穿越者,我一出生就聽到了他的心聲。 【咦,這就是將來的惡毒女配,這麼軟萌可愛怎麼就長歪了呢?不行,我要好好護著她,朕的女兒隻能做大女主。】 剛開始的確如此,他教我自尊自愛,不要依附於男人,告訴我女孩兒也能頂半邊天。 可後來,就變了。"
不過是一個穿越女 已完結
"千秋宮宴,萬國來朝,穿越女一身白紗,清麗脫俗。 她說,我世家豢養府兵,壟斷學塾,是天下的禍害。 說我久居後宅,見識淺薄,不堪為太子良配。 呵,不過是個穿越女,怎麼鬥得過世家貴族培養了十幾年的大家閨秀。 要知道,這太子,可是我定的。 一直以來,離國三大頂級世家大族之間便流傳著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每一百年,這個國家便會出現一個穿越女,穿越女文採斐然,博古爍今,但,也僅此而已。 而如今,距離上個穿越女出世,剛好一百年。 "
十裏煙波處 已完結
我穿越過來時,故事已經接近尾聲。 女主懷上了,男主為她準備了一場盛大的皇後冊封禮。 他還要遣散後宮,弱水三千,獨取一瓢。 而我,就是那個被遣散的皇上的白月光——柔貴妃。 剛剛在宴席上,狗皇帝衛祈年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自己要遣散後宮。 給我們幾個人按位分分了些田地莊子和銀錢,還說以後婚嫁自由,讓我們明天就 出宮。 有幾個心態差的已經哭暈在飯桌上了。 我看著面前一大桌子的菜,艱難地了吞口水。 要不,吃了席再走?
攬月入懷 已完結
青梅竹馬撞上天降, 穿書十年,我都沒能改變這劇情。 正當我心灰意冷、準備另覓良婿時, 他高中了狀元, 將求親的人都打了出去。 我不忿質問:「憑什麼?」 宋函咬牙切齒:「溫如月,除了我你還想嫁誰。」
爭寵要智取 已完結
父親想讓我替姐姐進宮。我抿了抿嘴,向他盈盈一拜,輕啟櫻唇: 「父親,fuck yourself。」 「二花,你說什麼?」他的老臉上寫滿了迷惑。 我低眉順眼,一臉柔順:「女兒願意。」
穿越女是漢子茶 已完結
夫君邊關大捷,回京時身邊多了個女扮男裝的小軍師。 進府當夜,這漢子茶硬是扯著他要徹夜長談。 「咱今晚兄弟局,沒女人在就是暢快!」 「這天下女子隻愛圍著男人爭風吃醋,眼界實在狹隘!」 「說好啊,沒你爹我同意誰也不許偷摸找相好,省得你們這些蠢貨被女妖精騙了去。」 見狀,我哭得梨花帶雨柔弱地推開房門: 「夫君,打雷了我好怕……」 難道這穿越女不知道,綠茶專治漢子婊嗎?
倦無期 已完結
"莫玉臨每碰一個女人,就會送我一顆珍珠。 越中意那人,珠子的品相便會越好。 我的妝奁已快放置不下,隻是上佳的卻一顆也沒有。 而如今,他送來了世上罕見的極品南珠。 「夫人,這粉珠世間僅此一顆。」 「莫要委屈了它。」 同日,一頂粉紅花轎接了採珠女入府。 莫玉臨如枯木逢春,回到少年歲月,夜夜宿在她院中。 眾人皆等著看我下堂。 卻不知我等了多年的南海鮫人。 終於到了。 《志怪傳》有雲:南海鮫人之心,能逆轉時空。"
師尊今日想我了嗎 已完結
我穿成了不正經文學中,男主的反派師尊。為了避免男主在大環境的影響下黑化,我從小就教導他出淤泥而不染這個道理。 可是教著教著,怎麼就教歪了? 後來我才明白,他本來就是顆歪苗苗。
深情男二重生後 已完結
"穿到虐文的第二十年,我才知道我的夫君裴渡是重生的。 穿來後的每一次相遇,都出自他的精心算計,因為在前世同樣的時空,我多次陷害女主。 甚至娶我,也是裴渡為了防止我嫁給男主,以便成全男女主。 隻因原身是萬惡不赦的惡毒女配,是男女主幸福路上的攔路石。 可那並不是我,我與女主成了無話不說的閨中密友,對男主避而遠之,最後嫁給了文中最深情的男二。 "
芝芝,裙子掀起來 已完結
我穿越成了丫鬟,對小姐說人人平等後小姐把我打了一頓。 她用纖細的手指擰我的肉,擰成她喜歡的青紫色。 她從來隻擰我的大腿,我的肚子,一切不會被旁人看見的地方。 在人前,她是相府裏端莊文靜的大小姐沈姝,跟陌生男子多講一句話都能紅了臉。 回到屋裏,她是我的噩夢。
角聲吹徹小梅花 已完結
新帝登基後,我本該立刻脫離這個世界。可系統卻突然掉線了。此後兩年,我遲遲聯系不上它。
庭有藍花楹 已完結
城南郊外出土了一座千年古墓,然後,我火了。 因為我長得,和畫像上古墓的女主人一模一樣。 緊接著,怪事來了,我總能看見一位身穿月白色華服的小侯爺,他說,「夫人,我找了你一千年。」
鹹魚夫人被逼下場宮鬥了 已完結
穿成惡毒女配,為了盡快找到靠山,我自薦去做侯府妾室。 進府第一天,侯爺小心翼翼地叮囑我:「這府裡,最不能惹的就是夫人。」 發現抱錯大腿的我立馬轉投夫人懷抱。 直到有人告狀,說我恃寵而驕,讓侯爺將我賣了。 夫人冷冷一笑:「這家可以賣了侯爺,但不能賣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