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席乘昀點了下頭，端著牛奶走到床沿，挨著坐下。

　　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昏暗的光下，依稀都能分辨得出來，他的眉眼間綴著點歡愉的光。

　　他笑問：“要給綺綺講睡前故事嗎？”

　　白綺咽了一口牛奶：“不了，不了。”

　　小夜燈的光很微弱，以至於狹小空間裡，一半是亮的，另一半依舊是灰蒙蒙的。夜燈的光源在席乘昀的身後，暖黃的光線在他的身後綻開，白綺的目光不自覺地就落在了席乘昀的身上。

　　明天不用錄節目了。

　　翻車得到了短暫的平息。

　　一切都不用那麼焦急了。

　　白綺的腦子裡這才又緩慢地回放起了，被席老師抓個現行那天，席老師說的“白綺，我喜歡你”。

　　那時候他其實是沒有太大的真實感，和切身感觸的。

　　但是慢慢地，感覺落到了實地上。

　　席老師半夜熱牛奶，是喜歡。

　　席老師給他的腿擦藥，是喜歡。

　　席老師背他下樓，是喜歡。

　　親是喜歡，擁抱是喜歡。

　　難以抑制地想要做更親密的事是喜歡。做到一半的克制，也是喜歡。

　　白綺轉了轉手中的玻璃杯。

　　他覺得裡面裝的牛奶，都像是裝的席老師的喜歡。

　　白綺不知道自己專注的目光，有多麼的晶亮，又有多麼的甜。

　　席乘昀喉頭緊了緊，扣著被子邊緣的手指都不自覺地用力了些。他低低出聲：“綺綺。”他想說別這樣看我，我會忍不住。

　　白綺驟然回神。

　　他低頭又喝了口牛奶，寂靜的夜裡響起了他低低的，又遲緩的聲音：“席老師有沒有想過……”

　　“嗯？”

　　“有沒有想過自己喜歡的隻是，被人用盡全力地去付出、去愛著的那種感覺呢？”白綺小聲問。

　　他不希望席老師誤讀了自己的內心。

　　喜歡應該是坦坦蕩蕩又明明白白的吧。

　　雖然白綺在這之前，並沒有真正地喜歡過誰，但他覺得應該是這樣的。像他因為短暫的一秒鍾的感動，就答應和蔣方成試一試，其實是很糟糕的。

　　他不希望有一天，他和席老師突然也陷入那種尷尬難堪的境地。

　　哦，當然，席老師這樣的人，肯定做不出來蔣方成那樣背著劈腿的事。

　　坐在床沿的席乘昀一頓，他垂眸盯住了白綺，眼眸深沉，眸底仿佛帶著化不開的濃墨，想要將白綺整個吞沒進去。

　　是因為有了一點喜歡，所以才會這樣認真地思考對嗎？

　　席乘昀想。

　　這是比白綺回應他“我也喜歡你”，還要來得更動人的訊息。

　　席乘昀低聲說：“沒有人會不喜歡被人愛著的感覺。”

　　白綺張張嘴。但那是演出來的。

　　“我不知道別人是什麼樣，但在我這裡，隻有當我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我才會喜歡他的每一個行為。”席乘昀想要親吻白綺，認認真真和他討論的白綺太可愛了。

　　但他隻能竭力壓制住這樣的欲望，盡量讓自己的口吻聽上去平靜又理智，他要讓白綺知道，任何人都有可能被衝昏頭腦做出錯誤決定，而他不會。

　　席乘昀：“有很多人愛著我。”如他的龐大粉絲群，和他合作的各路工作人員。

　　席乘昀：“也有很多人憎恨我。”如蔣家人，如滿嘴髒話的黑子。

　　這話從席乘昀的嘴裡說出來，一點也不誇張。他是最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我不會因為別人用盡全力地愛我，就去愛別人。”

　　隻有白綺是獨一無二的。

　　白綺眸光動了動，他把喝空的玻璃杯遞還到了席乘昀的手中。

　　他輕聲說：“嗯，我知道了。”

　　他把席老師的喜歡全都喝下去了。

　　白綺重新刷了牙，咕嚕嚕漱了口。

　　席乘昀關掉了沙發旁的小夜燈，重新說了“晚安”。

　　白綺躺在床上翻了兩個滾兒，用很輕很輕的聲音說：“其實我之前是有一點想不明白的，蔣方成追我的時候，花了很多很多的時間和功夫。他每天都在很用力地告訴我，他有多喜歡我。但是這樣的喜歡，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沒有難過，我隻是很困惑。”

　　他不知道席老師有沒有聽見。

　　但是話說出口之後，白綺就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困惑了。

　　他覺得舒服極了。

　　和一個喜歡的人做親密的事是快樂的。

　　和一個喜歡的人在光線昏暗的夜晚裡，零零碎碎地說上幾句話，也是快樂的。

　　這就是人的奇妙之處吧。

　　白綺咂咂嘴，閉上了雙眼，這下是真的輕輕松松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白綺蔫了吧唧地起了床。

　　他沒有睡夠。

　　其他嘉賓已經準備跟隨節目組回國了。

　　白綺咬著面包片，因為眼皮微微耷拉的緣故，睫毛都跟著輕顫了起來，看起來像是被欺負狠了。

　　“我們的機票定好了嗎？”白綺問。

　　席乘昀：“還沒有。咱們先去一個地方。”

　　白綺：“嗯？去哪裡？”

　　“我們在俱樂部錄節目的時候，被人拍下了照片。照片到了我舅舅的手裡，他要見見我們。”

　　見家長？！

　　白綺一下坐直了。

　　這可和去蔣家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啊！

　　去蔣家他還能做耀武揚威的狐狸精！

　　白綺巴巴地盯著席乘昀，將腦袋往前湊了湊：“他們喜歡什麼樣的人呢？柔弱小白花？還是一拳頭能打死一頭牛那種？”

　　席乘昀：“都好。”“是你，都好。”

　　哦。

　　是哦。

　　他現在也不用怎麼演戲了。

　　白綺一口氣把早餐全吃光了，先拍了拍兜裡的銀行卡：“走。”

　　先哄席老師去！

　　席乘昀笑了笑，跟著起了身。

　　他走在白綺的身側，為他開門。

　　結果剛走出去沒幾步，他們就見著了亞洲面孔的記者。

　　我們身上的新聞這麼值價嗎？跨國都要來採？

　　白綺簡直當場震驚。

　　記者這會兒見著他們，立馬就圍上來了：“白綺看熱搜了嗎？”

　　白綺：“……”

　　白綺：“看了。

　　記者：“我代替廣大網友問一問，席老師現在的心情還好嗎？”

　　席乘昀掀了掀眼皮：“不錯。”

　　記者心說您這也太見外了，就這麼倆字就給概括啦？那我們怎麼拿得出好新聞呢？

　　記者們深吸一口氣，頭鐵出聲：“那麼能採訪一下白綺嗎？你為什麼會喜歡夏暘他們呢？”

　　席乘昀雙眼微微眯起，眼底泄出了幾點危險的光芒。

　　白綺：？

　　他今天要是當著媒體的面誇了那些小愛豆的優點。

　　明天不是又要把自己變成禮物，才能對得起席老師？

　　但是說毫無優點，那也太違心了。

　　網友大概會讓他被威脅了你就眨眨眼。

　　白綺深吸一口氣：“因為臉。”

　　記者：“嗯嗯。”他們等了一會兒……“嗯？沒了？”

　　白綺：“啊。”

　　記者：“……”不對啊，這一般不都得誇誇我家愛豆臺風好、舞蹈棒、作詞作曲有才華，吃苦受累都能行嗎？

　　記者：“那是席老師的臉不如他們嗎？你已經擁有席老師了啊。”

　　白綺壓根不順著他的坑往下踩。

　　白綺：“是啊，因為席老師最帥，我最最最喜歡席老師了。所以我才隻和席老師結婚了，而沒有犯重婚罪啊。”

　　記者：？？？

　　您這邏輯……還挺通順？

　　這邊的採訪，很快就被整理成視頻和文字，一起po到了國內。

　　【哈哈哈所以我才沒有犯重婚罪啊，媽的，理直氣壯，邏輯通順沒毛病！】

　　【為什麼喜歡小愛豆們？因為臉。草，太真實了。這不就是我的追星心理嗎？】

　　【果然，隻要我足夠顏狗，我就能爬無數牆頭，學到了學到了。】

　　【夏暘和項景然的粉絲黯然落淚，為你的真愛究竟是誰撕了這麼久，結果你卻說，你不過喜歡他們的臉罷了，終究是錯付了，嘖】

　　網友們一邊感嘆也就算了。

　　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把那些下場自薦請白綺來喜歡喜歡自己的明星也給艾特了。

　　【@張忘-青春營@韓飛@王華然……來看看？】

　　@王華然：……對不起打擾了，原來我根本沒有值得被白綺綺喜歡的東西。

　　@韓飛：我醜，TVT是我唐突了。

第71章 您的外甥正在接吻

　　節目組很快就搭乘上飛機回國了，而白綺坐在機場的VIP候機室裡，打了半小時的盹兒，之後和席乘昀一塊兒，搭上了飛往歐洲另一個國家的飛機。

　　“好可惜，剩下的奶不能帶上飛機。”白綺輕輕感嘆一聲，抱住毛毯，換好拖鞋，腦袋一歪就接著睡覺了。

　　席乘昀扶了扶他的腦袋。

　　席乘昀這一刻的心情分外的平和，於是他慢慢地也閉上了眼。

　　這一覺兩個人都睡得很沉，連飛機餐都錯過了。

　　等到落地時，白綺肚子裡清晰地“咕嘰”了一聲。

　　“先去吃飯。”席乘昀單手拖著行李說。

　　他們帶的衣物都不多，出發的時候就全部縮減到一個箱子裡了，剩下的則留給了助理帶回國。

　　白綺低低應聲：“嗯？到家裡去吃嗎？”

　　“不是，我們在外面吃，等吃過了，休息一下，再過去拜訪。”

　　“噢，好。”

　　白綺心底暗自琢磨了一下，聽上去，席老師和舅舅家裡也並不太親近的樣子。

　　白綺沒有貿然地問出口，就假裝什麼都沒聽見，乖乖跟在席老師，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國度，從機場走上了街頭。

　　席乘昀似乎一早就聯系好了車，一輛黑色轎車很快接上了他們，往著繁華的大道上開過去。

　　他沒有帶白綺去吃當地的特色菜，而是在拐了幾個彎兒之後，來到了一家開在角落裡的，燈牌半亮不亮的中餐廳外。

　　“再來晚一點就要打烊了。”裡面有人站了起來。

　　白綺抬眸一看，那是一個年逾五十的華國婦女，帶著輕微的方言口音，哪怕在外多年也沒有被改變。

　　她拿了一份手寫的菜單給白綺二人。

　　她好像完全不認得他們，所以臉上也沒有一點驚奇。

　　席乘昀低頭在菜單上勾畫，一邊勾一邊低聲說：“綺綺，喜歡吃的，和不喜歡吃的，要告訴我。”

　　白綺點了點頭，先看著他勾了幾個菜。

　　白綺：“夠了吧？多了吃不掉，會浪費。”

　　席乘昀及時住手，卻沒有立即將菜單還給老板娘。

　　他問：“點的菜都喜歡嗎？”

　　白綺：“喜歡。”他怕席乘昀不信，還又補充了一句：“是真的喜歡。”

　　說起來……

　　“席老師是怎麼剛好都選到我愛吃的菜？”

　　席乘昀的眉眼放松了一點，看上去多了點真切的溫柔。他一邊將菜單遞給老板娘，一邊低聲說：“和你相處的每一個時刻，都會讓我更近一步記住你的喜好。”

　　他說：“你看，綺綺。什麼都演得了，但有時候真正的你，是掩蓋不了的。”

　　白綺眸光閃動。

　　總覺得席老師的話語，好像是一種隱晦的愛意表達——我看見了真正的你，並喜歡真正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