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他善良到什麼程度呢？

就連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街邊的乞丐是假的，他也會樂於給人施舍。

就連在車站被人偷了錢包，他也隻是笑著說：「他可能真的餓得沒辦法了，不然也不會偷我錢包。」

他在那樣的環境裡生長，單純得如同一朵小白花，進入娛樂圈又如何與林可可這樣黑暗的人對抗呢？

林可可活生生將他一個光芒萬丈向陽而生的小太陽，變成了蜷縮在黑暗、噩夢不斷的膽小鬼。

我在書房坐了一夜，抽了整整兩包煙。

孟星野醒了來找我，推開書房的門，看我手中的手機和紅了的眼，他瞬間明白了。

「你一定覺得我很不堪吧，我再也不是以前的孟星野了……」

我的心又一陣抽痛：「……這不是你的錯。」

17

林可可的手段在我看來，卑鄙而惡劣，但取證確實也困難。

拿相片威脅他人，情節惡劣，破壞社會秩序的，構成尋釁滋事罪，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拿相片威脅他人，未構成犯罪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較重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

但我翻閱了他們所有的聊天記錄，能留下的證據很少。

也可以說，林可可很知道怎麼規避被人抓到把柄。

「她要是把照片公開，星河這輩子就完了……我怎麼都不要緊，但我隻有這一個妹妹，我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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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早已將星河當成自己的妹妹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照片拿回來。

「這件事交給我處理，我會把照片拿回來的。」

掌握了她的行程，我在她回家的電梯間制造了偶遇。

電梯裡，她瞟了我一眼，隨即眼睛一亮：「你是孟星野的朋友吧？」

「是，顧天揚。」

「我記得你，來我房間聊聊？」

林可可的助理識相地將行李放好就離開了，房間裡隻剩下我和林可可。

她也逐漸地露出了那副惡心人的嘴臉，湊上前來，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指尖輕輕地滑過我的喉結，落在我襯衫扣上。

「這麼極品的男人，還是第一次見。」

「你不是有孟星野了？我們這樣不好吧？」

她彎起紅唇笑了笑：「他啊？玩膩了，我現在比較喜歡你這種……更有挑戰性的。」

我所珍愛的人，在她嘴裡卻如此不堪，孟星野這個傻瓜，除了心疼他我什麼都挽回不了。

她的手剛要往下滑，我一把將她的手抓住。

「把星河的照片交出來。」

她微微地一怔，隨即笑了起來：「孟星河何德何能啊，讓你們這兩位哥哥為了她卑躬屈膝。想要照片，也不是不行，我還蠻喜歡你這款的，我倒是蠻想看禁欲系外表的律師求饒的樣子。」

「那恐怕你的希望要落空了。」

我將錄音筆從西服口袋裡拿出：「剛才的對話我全都錄音了。」

「顧大律師，你不會不知道你這侵犯了我的隱私權吧？」

「無所謂，你要毀掉他們，我就毀了你。」

我了解林可可這類人，她最害怕的還是如今輝煌光鮮的生活被毀掉。

這段錄音公布出來，她原本娛樂圈小白花的人設就毀了。

她當然不會舍得，畢竟她還要靠這個人設在娛樂圈混下去。

我也想過取證之後公之於眾，將她毀掉，但我知道我不能。

因為林可可絕對會是那種自己不好過也要拉一群人陪葬的人，我不能賭上星河和阿野的聲譽。

但我絕不會輕易地放過她。

短時間內，我的第一步計劃是先把照片拿回來。

之後再一步步地搜集毀掉她的證據，讓她永無翻身之地。

「顧天揚，算你狠。我也該預料到了，你不會和孟星野一樣好拿捏，畢竟你是在黑暗裡行走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和我是一類人。」

「你錯了，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在黑暗中行走過，但我看見過光，而你永遠隻能在黑暗裡腐爛發臭。」

林可可將照片和底片給了我，並讓我把錄音筆的內容刪掉。

走的時候，我站在門邊，回頭警告她：「別再纏著孟星野了，我可以為了他做任何事，不信你試試。」

林可可勾唇笑笑：「這一次是我輕敵了。顧天揚，下次你就沒那麼容易贏了。」

我將星河的照片交給孟星野，他紅著眼捏著照片，點開打火機，看著火苗將照片吞噬幹淨。

連帶著優盤裡的底片，也摁了一鍵刪除。

「結束了。」

他無聲地哭泣，雙肩顫抖，我將他抱在懷裡，輕拍著他的背：「有我在呢。」

我以為拿回照片，不再受到威脅，那就一切都會好起來了。

但我忽略了抑鬱的強大，它如同一隻如影隨形的黑犬，將孟星野困在了黑暗中。

18

我翻閱了很多有關抑鬱症的書籍，試著按上面的方式和孟星野相處。

我帶他去找專業的心理醫生，帶他出國散心，帶他去遊樂場玩他最喜歡的過山車。

他有時候會顧慮到我，佯裝很開心的樣子，即便那笑容看起來都牽強。

如果他控制不了情緒，我就陪他在房間裡，關著燈，聽著他抽噎的聲音，在黑暗中將他抱緊。

「天揚……你看到我這個樣子，會不會覺得很煩？」

「……一點都不煩，在我面前你可以是任何樣子。」

我不會安慰他不該為了這些過去的事痛苦，我小心翼翼地陪在他身邊，隻是想告訴他我理解他，並陪著他。

這樣他才會感覺內心深處的聲音和傷痛被聽到了，那或許在自虐的時候，能夠不那麼決絕。

我不敢想，那一天如果我出差沒有提前回來……會怎樣？

那天我推開浴室的門，一股腥甜的血液氣息撲鼻而來，孟星野的手腕有一道很深的傷口，他渾身癱軟地躺在浴缸裡。

我的腿瞬間就軟了，差點就摔倒在地，隻是內心的慌亂顧不上其他，衝上去將他抱起。

開車連著闖了十幾個紅燈，一路上握住他的手叫他別睡。

這才撿回了一條命。

在那之後，我對他寸步不離，生怕他發出求救信號我沒看到。

我知道他有很努力地在自救，每次提到星河，他總是喃喃自語：「我不能死，我死了孟星河怎麼辦？」

但他也會崩潰到沒有了理智，陪他去夜跑，我隻是轉身去買了瓶水，他就一頭跳進了冰冷的江水裡。

我連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就跳進了江裡，將他用盡全力地拖拽回來。

他躺在岸邊崩潰大哭：「我很痛苦，想著死了就解脫了。但我跳進去的那一瞬間我就後悔了，我要是死了，孟星河怎麼辦？我爸媽怎麼辦？你怎麼辦？」

這是我第一次沒忍住流淚，就差一點，差一點我就來不及救他了。

「我教你遊泳，這樣你在後悔的時候，我來不及去救你的時候，你能夠自己遊回來。」

為了讓孟星野有生的希望，我讓他寫下想要一起做的 100 件事。

他認認真真地將願望寫在日記本裡，眼眸裡也開始有了光。

「天揚，下次五月天的演唱會一起去吧。

「我還想去母校吃梁阿嫲生煎包，聽說現在已經有分店了。

「孟星河生日我想送她一臺跑車，你幫我錄她喜極而泣的視頻好不好？」

隻要他願意，我可以陪他做任何事。

眼看著孟星野一點點地有了笑容，甚至還能偶爾開些玩笑，我總算是看到了點希望。

他會慢慢地好起來的。

我堅信。

19

孟星野生日，我親手制作了一對戒指，他一直抱怨我每次送生日禮物都花錢來買，沒有誠意。

這次他剛回到家，我就假裝不經意地把戒指擺在餐桌上。

他拿起戒指，嘴角的笑就壓不住了。

「情侶戒？」

「嗯，生日快樂。」

他一陣錯愕，隨即輕笑出聲：「俗不俗啊，還送情侶戒。」

嘴上是這麼說，但嘴角的笑一直沒下來過。

他將戒指戴好，拿出手機來連著拍了幾張照，回頭看我：「送我一個不值錢的戒指就打發了？沒別的了？」

「有，但沒弄好，等你過完粉絲生日會回來後，我再給你。」

我把房間的天花改成了他最愛的星空頂，現在就差一個配件沒裝好，等他過完粉絲生日會回來，就剛好可以看到。

「粉絲生日會結束後，我還得回趟家，我爸媽和孟星河還在等我回家吃飯呢，你也一起回去吧。」

「我？我就不去了吧。」

自從和孟星野在一起後，我就開始害怕見到他的家人，甚至有意地躲避他們，生怕看到叔叔阿姨眼裡責備的目光。

孟星野似乎察覺到了我的情緒，他在我跟前蹲下，伸出手將我的指尖纏住，在手裡輕輕地摩擦我的手掌心。

「天揚，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八年了，我想把你重新介紹給我的家人。」

我有些詫異，抬眼看他：「你確定要這麼做？」

他笑了，認真地點點頭：「嗯，你是我至暗時刻裡的太陽，沒有你我現在已經死了。他們一定會理解，並且祝福我們的。」

在直面我們感情這件事上，孟星野比我勇敢多了。

可能也是和他的家庭有關，畢竟在這樣有愛的家庭中長大，心裡是有底氣的。

而我至今還記得我爸那雙眼裡的厭惡，他說，我決不允許顧家發生這樣的醜事。

所以我一直將情感壓制，就這麼……無人知曉地和孟星野相愛了八年。

這一次，我選擇和他一起勇敢面對。

20

粉絲為孟星野舉辦了隆重的生日會，我沒有到現場。

按我們之前的計劃，他去過生日會，我去買禮品，畢竟這次是正式地見家長。

等他生日會結束，就從外地直接開車回家，我和他就在他家樓下會合。

我緊張地看著鏡中的自己，讓發型師把頭發再好好地修剪一些。

發型師是個漂亮的女生，她將我的頭擺正，笑道：「怎麼這麼緊張呢？」

「今天要見家長了。」

發型師「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哎喲，見家長絕對沒問題的，你這麼帥，丈母娘肯定巴不得將女兒嫁給你。」

我沒解釋，但嘴邊的笑就是下不去。

電視上剛好播放孟星野的粉絲生日會直播，他真的，粉絲都特別寵他，就連生日會的主題色也弄了他最喜歡的粉色。

我噙著笑看他在臺上唱新歌的小樣，這首歌他是寫給星河的，不知道星河知道後，會不會感動得痛哭流涕。

好久沒見到星河了，這次給她也帶了禮物。

應該成為大姑娘了吧，不知道還會不會跟以前一樣抱著我叫我「天揚哥」。

突然發型師激動得手一抖，看著電視尖叫起來：「啊啊啊，之前還網傳林可可和星野分手了呢，好久沒合體了，你看今晚星野的生日會她不也來了？這下好了，謠言不攻自破。」

我的心一驚，抬眼看去，電視直播裡，林可可一襲長裙出席了孟星野的生日會。

她當著粉絲的面，上前給了孟星野一個擁抱。

我的拳頭瞬間握緊。

21

粉絲見面會結束，孟星野第一時間給我打了電話。

「天揚，你先別生氣，我真不知道林可可今晚會來，我……」

「我知道。」

在一起這麼多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不過就是林可可這個女人一直綁定和孟星野的 CP，吃了不少紅利。

現在網傳他們分手後，她的資源一落千丈，就想著靠在生日會出現，打破謠言。

「盒盒盒，你知道就好。等我明天就發文澄清，現在我先往家裡趕，你出發沒？」

我開著車，看了眼時間：「我在去你家的路上了，待會兒樓下見。」

「好，醜媳婦要見公婆咯，盒盒盒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