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16px

  門外的人便離開了。


  房間裡沒有洗漱用品,也沒有鏡子,秦箏用冷水給自己洗了把臉,又對著水盆裡的模糊倒影捋了捋昨夜被自己抓亂的頭發,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下船時太子還是被人用門板抬下去的。


  天才灰蒙蒙亮,秦箏注意到船靠岸的地方是一處淺灘,這條大江兩岸都是數十丈高的陡峭崖壁,石壁上光禿禿的,連棵樹都不見長,仿佛兩岸的山原本是連在一起的,被人用劍生生劈開了,才有了這條橫穿而過的江。


  淺灘這裡雖然有了下腳的地方,但也隻在挨著石壁下方的地方長了些淺灌木叢,再往上依然是一整塊高達十餘丈的石壁,怎麼上山?


  秦箏正有些疑惑,就見昨夜那短褐男人拿了一條黑色布帶向她走來:“兩堰山山脈因夾在魚嘴堰和大渡堰之間而得名,環山皆是陡峭石崖,上山的路不得為外人所知,還望程夫人海涵。”


  蒙眼被帶上山這種橋段,秦箏以前隻在電視上看過,她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親身經歷。


  她順從接過帶子,“能理解大當家的顧慮。”


  男女有別,對方還是敬重她,讓她自己動手綁。


  秦箏沒想在這種時候耍小聰明,將帶子綁得嚴嚴實實,眼前一點光亮都透不進來。


  她蒙上眼後,被人用一根樹枝牽著走了一段路,是上坡,但沒有感覺到枝丫什麼,走的好像又不是淺灘處那片灌木叢。


  片刻後有人吹了聲口哨,類似她昨夜聽到過的布谷鳥叫聲,卻又有些不一樣。


  緊跟著秦箏隱隱聽到高出傳來輪軸轉動的吱呀聲,不一會兒響起短褐男人的話音:“程夫人往前走十步,那裡有個吊籃。”


  秦箏聽話地走過去,果然摸到了一個筐邊都有半人高的藤編籃子。


  短褐男人又道:“夫人坐進去就行。”


  秦箏摸索著進了吊籃,發現裡面的空間能容納兩個人,她扶著筐邊問:“我相公呢?”

Advertisement


  “程夫人放心,我們會把程公子也安全帶上山的。”


  短褐男人說完這句後,又響起一聲短促的哨聲,秦箏感覺到身下的吊籃在慢慢往上升,升到一個高度後,她明顯感覺到吊籃沒再懸空,底下有什麼支撐起了吊籃。


  吊籃是垂直升上來的,底下支撐吊籃的不可能是山巖,秦箏猜測應該是人工修建的什麼承重板,需要放置吊籃的時候才推出來。


  短褐男人估摸著是從另一個吊籃升上來的,他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喜鵲,扶這位夫人下來。”


  “是。”一道利落的女聲響起。


  秦箏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託住了自己的胳膊,想著應該是寨子裡來接應她們的人,便由對方扶著,摸索著翻出來出了吊籃。


  還好這具身體先天優勢不錯,身量高腿又長,她不然還得手腳並用地爬出來,更狼狽。


  腳踏出吊籃後,秦箏假裝踉跄了一下故意把步子加重了些,果然聽到了腳下傳來的鐵板聲,更加確信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短褐男人扭頭看了一眼秦箏,話卻是對扶著她的女子說的:“喜鵲,扶好夫人。”


  “是。”還是這個字,但明顯這次有了些懼意在裡邊。


  接下來的山路圈圈繞繞,但有那名叫喜鵲的女子扶著秦箏走,倒也還算順利。


  腳下的路變得平坦之後,短褐男人才讓喜鵲解開了秦箏眼前蒙的黑布,入目便是將近兩丈高的寨門,兩側飛檐入天,中間掛了塊木質匾額,上邊用隸書寫著“祁雲寨”三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短褐男人衝她抱拳道:“一路上委屈程夫人了,這便是寒寨,程夫人請。”


  言罷,抬手做出“請”的手勢來。


  秦箏推脫道:“大當家請。”


  短褐男人堅持:“您和程公子是寨子裡的貴客,理應受此禮待。”


  秦箏見他這麼說,又記掛著太子身上的傷,沒好再推脫。


  進寨後,秦箏發現寨子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大,並且讓她出乎意料的是,住在這裡的不全是她先前在船上看到的那些漢子,還有老人和孩童。


  那些孩子見著短褐男人一行人,非但不害怕,反而興奮地叫喊起來:“寨主回來了!”


  瞧著最兇神惡煞的絡腮胡漢子是最得這群孩童歡迎的,有個僅在腦門上留了一揪頭發的男童直接伸手去他兜裡掏,沒掏到想要的東西,一臉不開心道:“彪子叔,糖呢?”


  絡腮胡漢子直接在他腦門上拍了一巴掌,笑罵道:“去去去,一群小王八蛋!老子是打水匪去了,又不是去趕集的,哪來的糖!”


  其他漢子回到寨子裡後,瞧著也隨和了很多,甚至還有個半道上就被喊回家翻地的。


  秦箏心底突然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這與其說是個山賊窩,倒更像個村落。


  ……


  短褐男人將她和太子安置在了一處收拾得很幹淨的院落。


  漢子們前腳才把太子抬進屋放到床上,留著山羊須的老大夫後腳就挎著藥箱過來了。


  他看了一眼太子的傷勢,才開始診脈,一張松樹皮似的老臉上,神情格外嚴峻,脈還沒號完,就已經搖了三次頭。


  秦箏被他嚇得不輕,忙道:“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相公!”


  老大夫看秦箏一眼道:“我行醫幾十年,就沒見過傷成這樣還能活下來的。”


  他拆開纏在太子胸前的繃帶,看到那血肉模糊的箭孔,又是連連搖頭:“受了這麼重的傷,先前應當是還在水裡泡過,氣血兩虧又寒氣入體,這是半條腿已經邁進鬼門關了……叫我如何用藥?”


  秦箏臉色瞬間蒼白了下來。


  短褐男人神色也跟著一變:“趙叔,你再想想法子,他們救過阿昭,是我的恩人。”


  老大夫為難道:“寨主,不是我不救,是這人真的救不回來了。治他這身傷,必須得下烈性藥,可一劑藥下去,他身上必然得燒起來啊!他如今的身體狀況最忌發熱,一旦發起了熱,十有八九就熬不過去了。”


  老大夫越說,秦箏一顆心就越涼。


  可太子眼下的情況,不用藥怎麼行?這一身傷會把他活活拖死的。


  秦箏想著昨夜他也發燒了,自己用溫水給他擦拭把溫度降下來了,狠了狠心對老大夫道:“您用藥吧。”


  總得試上一試。


  大夫想說用藥了怕是人還死得快些,但見秦箏態度堅決,便也隨她了。


  隻是去配藥前又提醒了一次:“醜話我可說前頭了,若是人沒熬過來,小夫人別怨我。”


  秦箏苦澀道:“大夫肯救拙夫,我已感激不盡,哪會埋怨。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她跟太子好歹患難與共了這麼久,如今有個可以暫時安身的地方了,他卻性命垂危,秦箏隻覺心口沉甸甸的,難受得緊。


  有了她那句話,老大夫沒再說什麼,下去配藥去了。


  短褐男人看了秦箏一眼,寬慰道:“凡事無絕對,程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平安無事的。”


  經歷了這麼多,秦箏臉上是再明顯不過的疲憊:“多謝大當家。”


  院外突然有個漢子急匆匆奔進來道:“寨主,二當家的帶著人在西寨鬧起來了!”


  短褐男人臉色一變,對秦箏道:“程夫人,您和尊夫先在此住下,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就是,我有些事需處理,先告辭一步。”


  秦箏注意到寨子裡的人都管男人叫寨主,但他先前自報家門時,說的是兩堰山大當家,此時又冒出來個二當家。他對外的自稱和寨中人對他的稱呼,似乎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她道:“大當家去忙就是,不用管我們。”


  短褐男人抱了抱拳,轉身離去時,吩咐邊上梳著尖刀髻的女子:“喜鵲,好生照顧程夫人夫婦。”


  “是。”女子應聲。


  短褐男人離去後,秦箏坐在床邊看著太子蒼白無一絲血色的臉,一時間竟有些腦袋空空。


  喜鵲看出她想獨自待會兒,便道:“夫人餓了吧,我去廚房給夫人弄些吃的來。”


  秦箏勉強牽起唇角衝她笑笑:“多謝。”


  喜鵲離開後順手帶上了房門。


  房間裡隻剩他們兩個人了,秦箏看了太子一會兒,悶悶地道:“上回太醫們說你沒救了,你都醒過來了,這次也能撐住的吧?”


  太子臉上了無生氣,好看的唇都幹得有些皲裂了。


  秦箏拿起桌上茶壺裡倒了杯溫水,小心地喂給他喝,但多數都順著他嘴角流出來了,秦箏有些沮喪,想到太子可能真的會死,鼻尖又莫名地有點發酸。


  從她穿越過來,就是太子帶著她一路逃亡。


  如果太子這次真的熬不過來了,她今後去哪兒呢?


  難過之餘,秦箏心裡更多的卻是迷茫。


  她們離開汴京時,秦國公府已經被叛軍圍了,不知現在是何情形。原書裡是沈彥之保住了秦國公府,可那是她和太子都死在了東宮,叛軍沒有威脅了才睜隻眼閉隻眼。


  現在她和太子逃了,汴京城那邊是怎樣一番腥風血雨還不得而知。


  ……


  京城。

同類推薦

折腰 已完結
蜀地山雨欲來,窗戶被狂風忽地拍開,猛烈地擊打著窗櫺,發出“啪啪”的刺耳響聲。桌案上的硯臺鎮紙都已被掃落在地。狂風卷起失了倚重的紙張四下飛散,桌下狼藉,參差掉落著幾本已經被撕成了兩半的奏章。 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血腥氣味。地上的血泊裏,橫七豎八地倒下了四五個身著宮裝的年輕女子,其中一個還沒死透,原本美麗的一雙眼睛半睜半閉,嘴唇無力張翕著,嘴角吐著一串泛血的泡沫,看起來就像是一條在血水裏掙扎的將死之魚。
穿成大佬的小仙女 已完結
八月末,海城迎來了最後一場暴風雨,黑雲壓頂,天色都比往日暗得早。 次臥的房門被推開,舅媽吳英華一邊拿著毛巾擦水一邊大聲抱怨:“下這麼大雨也不知道去樓頂把被子收了!一天到晚把自己關在房裏,也不怕發黴!” 戚映一動不動坐在窗前,連姿勢都沒變。 半躺在沙發上的俞濯懶洋洋開口:“她又聽不見,你吼她有什麼用。”
梟雄入贅後 已完結
上輩子過勞死的楚熹很滿意自己的新身份,她原以為可以安心躺平,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找個大帥哥倒插門的好日子。
曹操穿成武大郎 已完結
"話說那日,曹­孟­德青梅煮­酒­­論英雄,送走劉玄德後,因多飲了幾杯,感覺昏昏沉沉,便早些歇息了。 睡夢中,迷迷糊糊,突­然­聽到有人­喊­­叫:「大郎,大郎,起來賣炊餅了。」 曹操睜開眼睛,卻­見­一­貌美女­子­­,雖是粗衣竲布,但­擋­不­住的媚­骨­­天成。 正­是­自­己喜歡­的­­少婦類型。 「莫不是,我在做夢?」"
當皇後成了豪門太太 已完結
她是浸淫後宮三十載的一國皇後,卻無聲無息死在了冷宮。再睜眼時,她成了現代表面風光的豪門太太。容黛一臉迷或地盯著情敵的問小叔子:“我是正妻,隻要我還在一日,她就算進門了,也隻是個小妾,難道還敢爬我頭上作妖?她想死麼?”霍少傑,卒。
攬月入懷 已完結
青梅竹馬撞上天降, 穿書十年,我都沒能改變這劇情。 正當我心灰意冷、準備另覓良婿時, 他高中了狀元, 將求親的人都打了出去。 我不忿質問:「憑什麼?」 宋函咬牙切齒:「溫如月,除了我你還想嫁誰。」
師尊今日想我了嗎 已完結
我穿成了不正經文學中,男主的反派師尊。為了避免男主在大環境的影響下黑化,我從小就教導他出淤泥而不染這個道理。 可是教著教著,怎麼就教歪了? 後來我才明白,他本來就是顆歪苗苗。
十裏煙波處 已完結
我穿越過來時,故事已經接近尾聲。 女主懷上了,男主為她準備了一場盛大的皇後冊封禮。 他還要遣散後宮,弱水三千,獨取一瓢。 而我,就是那個被遣散的皇上的白月光——柔貴妃。 剛剛在宴席上,狗皇帝衛祈年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自己要遣散後宮。 給我們幾個人按位分分了些田地莊子和銀錢,還說以後婚嫁自由,讓我們明天就 出宮。 有幾個心態差的已經哭暈在飯桌上了。 我看著面前一大桌子的菜,艱難地了吞口水。 要不,吃了席再走?
不過是一個穿越女 已完結
"千秋宮宴,萬國來朝,穿越女一身白紗,清麗脫俗。 她說,我世家豢養府兵,壟斷學塾,是天下的禍害。 說我久居後宅,見識淺薄,不堪為太子良配。 呵,不過是個穿越女,怎麼鬥得過世家貴族培養了十幾年的大家閨秀。 要知道,這太子,可是我定的。 一直以來,離國三大頂級世家大族之間便流傳著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每一百年,這個國家便會出現一個穿越女,穿越女文採斐然,博古爍今,但,也僅此而已。 而如今,距離上個穿越女出世,剛好一百年。 "
穿越女是漢子茶 已完結
夫君邊關大捷,回京時身邊多了個女扮男裝的小軍師。 進府當夜,這漢子茶硬是扯著他要徹夜長談。 「咱今晚兄弟局,沒女人在就是暢快!」 「這天下女子隻愛圍著男人爭風吃醋,眼界實在狹隘!」 「說好啊,沒你爹我同意誰也不許偷摸找相好,省得你們這些蠢貨被女妖精騙了去。」 見狀,我哭得梨花帶雨柔弱地推開房門: 「夫君,打雷了我好怕……」 難道這穿越女不知道,綠茶專治漢子婊嗎?
鹹魚夫人被逼下場宮鬥了 已完結
穿成惡毒女配,為了盡快找到靠山,我自薦去做侯府妾室。 進府第一天,侯爺小心翼翼地叮囑我:「這府裡,最不能惹的就是夫人。」 發現抱錯大腿的我立馬轉投夫人懷抱。 直到有人告狀,說我恃寵而驕,讓侯爺將我賣了。 夫人冷冷一笑:「這家可以賣了侯爺,但不能賣了她!」
鳶鳶昭陽 已完結
" 穿進一本女強文。   墨砚昭和女主青梅竹馬,但女主的心上人卻不是他。   他愛而不得,黑化成了陰鬱反派。   所以系統讓我救贖他時。   我第一想法就是:早死早超生。   還救贖他?誰來救贖我啊!   對上他冰冷如毒蛇的視線,我破防了。   一個滑跪在他面前,抱住大腿哭喊。   「求求你別這樣看我,我是一個很敏感的小女生!」   心裡想的卻是,哈哈,今晚就吊死在他家門口!   反派:「……」   系統:「6!」"
荔枝貴妃 已完結
當朝貴妃最愛吃荔枝。為哄美人一笑,皇上逼父親進貢荔枝。
和閨蜜在修真界創業 已完結
"我穿成了正道修士,閨蜜穿成了魔教妖女。 起初,我們倆隻是暗通款曲,互給對方走後門送資源。 後來,市場不景氣,我們發現,好男人才是珍稀資源。 不單妖娆魔女唯愛禁欲修士。 清冷仙子更是拒絕不了一點霸道魔王! 為了事業,我倆膽大包天。"
渡劫期大師姐被築基期小師妹汙蔑 已完結
女朋友用一輩子時間發明了時光機。她要穿越回去挽回初戀。
狐禍白玉京 已完結
認祖歸宗的第一夜,哥哥爬上我的床。 他綁定了骨科 po 文系統。 我綁定了雙向奔赴系統。 我倆正互扒衣服,假千金闖了進來。
山海不可平 已完結
我和宋遙一起穿越了。造了十年的反後,他終於成了皇帝。 所有人都覺得我是當之無愧的皇後時, 他卻封我做了貴妃。 沒關系。 他的皇帝,我的貴妃,都是身外之物。 十年之期到了, 我們也要回去了。
深情男二重生後 已完結
"穿到虐文的第二十年,我才知道我的夫君裴渡是重生的。 穿來後的每一次相遇,都出自他的精心算計,因為在前世同樣的時空,我多次陷害女主。 甚至娶我,也是裴渡為了防止我嫁給男主,以便成全男女主。 隻因原身是萬惡不赦的惡毒女配,是男女主幸福路上的攔路石。 可那並不是我,我與女主成了無話不說的閨中密友,對男主避而遠之,最後嫁給了文中最深情的男二。 "
相侵億佳人 已完結
"我穿成了虐文女主,但是與別人不同,我是帶著整個公司的同事一起穿越的。 現在,我要帶著所有同事一起去侍寢了。"
芝芝,裙子掀起來 已完結
我穿越成了丫鬟,對小姐說人人平等後小姐把我打了一頓。 她用纖細的手指擰我的肉,擰成她喜歡的青紫色。 她從來隻擰我的大腿,我的肚子,一切不會被旁人看見的地方。 在人前,她是相府裏端莊文靜的大小姐沈姝,跟陌生男子多講一句話都能紅了臉。 回到屋裏,她是我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