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上一世，我被爸爸的債主砍死，暴屍街頭，才知道，這筆爛賬是二伯欠下的。
而我爸隻是心疼他弟被追債，才自己攬了責。
再睜眼，我重生到了我爸認下借條的這天。
我把戶口本揣我媽手裡：「媽，你們離婚吧。」
……
1
我爸然欠了一百多萬，這對我們這樣的普通家庭來說，無異於天塌了。
我媽於心不忍，跟著他一起分擔，從此我們一家四口，齊心協力，賣了房，東躲西藏，到處擺攤做生意，東牆西補，替他還債，沒吃過一頓好飯。
終於在第三年，還了四十多萬，還剩七十多萬。
這天是我妹妹五歲生日，我們難得破費買了一條魚，正打算開飯。
那個最大的債主張萬就找上門了。
他年輕時是混社會的，青龍白虎兩條大花臂，輕輕一掀便將我們並不牢固的飯桌掀在地上，飯菜灑了一地，妹妹巴巴的望著地上的那條魚，淚眼汪汪。
張萬兇神惡煞地說：「姚書韓，我看你還能躲到哪裡去，什麼時候給我還錢，說？」
我爸給他遞上一支煙，諂媚地說：「萬哥，我上個月才給你打了 4000，剩下的會慢慢還你的。」
張萬有些不耐煩。
「一個 4000，五十萬你要還到猴年馬月，況且高利貸利滾利，你永遠也還不清。」
Advertisement
張萬點了一支煙坐下來。
「你今天要是不想死，就把你弟弟姚書明的地址給我，我去問他要。」
我爸立馬沉了臉：
「你不要去找我弟，他困難得很，要找找我。」
我媽在一旁欲言又止地說：「書韓，書明再難過，都比我們好過，我聽說他上個月，還買了隻一萬多塊錢的狗，要不，你問他先借點？」
我爸瞪了我媽一眼：「你一個女人懂什麼。」
提到他弟，我爸硬氣了起來。
「要錢，我這段時間優先湊給你，要書明的地址，除非你打死我！」
張萬被激怒，拍了下櫃子：「這段時間給我，你這句話說了多少年了，心裡沒數？既然你這麼有擔當，那我今天就用這五十萬買你一條命！」
張萬氣急，兩腳把我爸踢在地上，我上去幫忙，被他的幾個小弟拽到一邊拳打腳踢。
我媽看著哭著的妹妹，立馬拿起手機報警。
沒想到激怒了張萬，張萬立馬上來，給了我媽一巴掌，扔掉了我媽手裡的手機。
然後看了我媽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他朝我媽的臉上一摸。
猥瑣的說：「姓張的，我看你老婆風韻猶存，不如先給老子睡了付點利息。」
見我媽受辱，我使勁掙脫了那兩個小弟，衝進廚房，拿起廚房的刀想逼他們離開。
奈何雙拳難敵四手，混亂中，張萬奪過我的刀，然後一拳一拳打在我身上。
他拿著刀，對著逃出門的我邊砍邊罵。
「毛都沒長齊的黃毛小子，也敢跟我叫囂，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媽怎麼就不能賣身還債了，啊？」
張萬發了瘋，我踉踉跄跄爬起來又被他抓住，一直從我家追到了街上，張萬殺紅了眼，我被他打得奄奄一息。
身上也逐漸有了越來越深的刀口，他一下比一下狠。
「欠老子的錢這麼多年不還，給你家臉了，姚書明那個龜蛋，說第二個月就還，這他媽二十年還得清嗎！」
張萬的小弟過來拉住了他，急道：
「老大，砍死人了，這孩子看起來才二十來歲，經不起你這麼砍！」
我看到自己鼻青臉腫，背上全是觸目驚心的刀痕，一路的血從我家拖到了公路上。
2
我明白，我現在已經死了，因為我能完整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屍體，而且絲毫不覺得痛了。
張萬才反應過來，他被嚇了一跳，癱坐到地上，有些嚇傻了。
我爸衝出來，他紅著眼看著我的屍體，哽咽著對債主說：
「欠你們的錢，我兒子已經拿命償了，你們就不要再為難書明了。」
我的靈魂，受到了巨大的衝擊，我被砍死了，而我爸此時卻說讓兇手不要去為難他的弟弟。
張萬看著我爸，表情有些復雜。
「既然你兒子償了命，那這五十萬算我倒霉！」
他走了幾步，又回來對我爸說：「你兒子有你這種爹，比我倒霉。」
「這錢是姚書明從我這裡借的，你偏要替他還，我看你家那全部家當賣了也抵不上他的一支表，真不知道你在充什麼大！」
我爸冷著臉，倔強地說：
「我是大哥，本就該替弟弟妹妹遮風擋雨，值得！」
神他媽的值得，這筆巨額欠款，讓我們一家如過街老鼠一般，甚至還搭上了我的一條命，到頭來，他說，他是哥哥，值得。
我氣笑了。
我媽追出來，看到我橫在地上的屍體，泣不成聲，接受不了一下子暈了過去，街坊鄰居報了警。
警察局裡，張萬說他是過失殺人，我爸承認我們有錯在先，並出示了諒解書，錢命兩清。
張萬，隻判了三年。
而我那個二伯，連我的葬禮都沒來參加，我媽抱著妹妹在我墳前哭了一天一夜後，徹底瘋了。
再睜眼，我重生了。
3
「如果我欠了一百萬，你會幫我一起還嗎？」
我爸在電腦上下著五子棋，狀似無意地問我媽。
我爸老實木納，掙得並不多。
反倒是我媽，在縣城裡做主治醫生，收入比我爸還高了好幾倍。
正在床上疊著衣服的我媽回過頭來，有些茫然地看著我爸。
這一幕太過熟悉，上一世，便是這樣。
l 我爸因為我媽給二伯家的份子錢給了 8000 而生氣，說我媽不把他的至親當家人，說要跟我媽離婚。
冷暴力了我媽一天。?
上一世，我媽見我爸主動開口對她說話，很是開心。
「不管未來遇到什麼，我都陪你一起分擔。」
而我媽，說到做到，接下來的幾年，哪怕生病的做不了重活，也一直堅持，替他一起還那筆他所謂的「投資失敗」的巨額債務。
或許，正是媽媽這個好妻子給了他底氣。
他知道有人分擔，才毫無顧忌地把那筆爛債攬到了我們家，害死了我，逼瘋了媽媽，讓妹妹一歲半便過上了顛沛流離的生活。
我立馬打斷了他們。
「爸媽，你們昨天不是說要離婚嗎？上午去還是下午去？」
我爸一聽，有點尷尬，想起昨天的事，他面色又沉了下來。
「我已經給書明又補了 2000 塊份子錢，如果你媽媽願意把這個月工資拿出來給你表弟苗苗買遊戲機，跟我一起去你二伯家給你二伯二嬸道歉，我就考慮一下暫時……」?
我拿出戶口本，塞到我媽手裡。
「我支持你們離婚，媽，你既然對爸爸在乎的人這麼不好，那就放爸自由吧。」
真是給他臉了！
我媽接過戶口本，看了我爸和我一眼，有些內疚地垂下眼睑。
我爸立馬換了一副面孔，又開始唉聲嘆氣的說從前。
「當初你孤苦無依，是我不管不顧的娶了你，什麼都不在乎，隻求你能把我的家人也當作一家人……」
我媽一直因為我爸沒有嫌棄他是個孤兒而心生感激，我爸一生都在拿這件事 PUA 她，把她拿捏得死死的。
我提醒她：「就是，媽，爸對你多好啊，二伯給君君哥辦升學宴，你都還舍不得隨一萬份子錢，妹妹去年滿月宴的時候二伯家多大方啊！」
我爸面色有些尷尬。
我故作憤怒地說：「這個婚必須離，媽媽太不象話了。」
我爸不自然地幹笑了兩聲：
「其實，你媽也沒你說的那麼不可原諒哈。」
我媽有些委屈地嘟嚷：
「你妹妹滿月酒你二伯他們隨的 2000，還是從你爸那裡借的，也不知道後來還沒還。」
「我是大哥，多回點禮金照顧一下弟弟妹妹怎麼了？」
說到他家人的不是，我爸立刻變了臉，扔掉手中的鼠標，就要對我媽發飆。
正在這時，爸放在一旁充電的手機響了起來。
4
看到書明的備注，我立馬上前接了起來，打開免提。
電話那頭是二伯的聲音：
「大哥，你考慮好了沒有？」
我爸一聽三步並作兩步過來，從我手中奪過手機關掉了免提。?
他些心虛地看了我媽一眼，我媽專專心心的在疊衣服。
我裝作不經意地問：「什麼考慮好了沒有？」?
我爸支支吾吾地回二伯：
「還不知道你大嫂的意見，我再考慮一下……」?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大概是在對我爸發火，眼看著我爸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掛掉電話後，我爸說：「寧芳，我一會兒要去一趟書明家。」
5
我媽有些詫異：「不是前兩天才從他們家回來嗎？」
「這次不一樣，君君的升學宴結束後，留下了兩桌親朋好友一起聚一聚，喊我也過去一下。」
我媽點點頭，沒有在問下去。?
????前世就是參加完這次我爸家的親戚聚會，我爸從二伯家回來便突然背上了一百多萬的債務。
一張張欠條白紙黑字的都按了我爸鮮紅的手印，債主都有七八個，這裡面肯定有我和我媽不了解的內情。
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讓我們家重蹈覆轍。?
「媽，我也想去給君君慶祝，我們和爸一起去吧。」
我爸自然是巴不得我們和他弟弟妹妹走得勤一些。
不等我媽拒絕，我又說：「爸都已經因為你對他家人不好想和你離婚了，你可不能再不去二伯家惹爸爸生氣了啊。」
我媽被我說動，我爸帶著我們開開心心地去給苗苗買遊戲機。
6
我看著那三千多塊的遊戲機，又看了看我妹妹現在手裡玩著的玩具——一條威化餅幹。
我爸總是這樣，不管貴的便宜的，總是優先他弟弟妹妹的孩子。
哪怕是小到一碗飯，一個橘子。
幾個月前，我、妹妹和苗苗三人在一起玩，我爸手裡的三個橘子，給了苗苗兩個，剩下的一個我和妹妹一人一半。
我當時不滿地問：
「三個橘子一人一個不剛好嗎？」
我爸指責我不懂事兒：
「那你們能跟他一樣嗎？你們是爸爸的孩子，跟爸爸一條心，讓著點。」?
我十分無語，我以後要是成了家，一定不會委屈自己的孩子去對別人好，何必為了外人苛刻自己親近的人，保不準人家還在背後罵你傻子呢！
妹妹坐在我旁邊，小手一捏，威化塑料袋發出「滋滋」的響聲，她「咯咯」笑得無憂無慮，還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就快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指著貨架上的芭比娃娃。
「爸，這芭比娃娃妹妹可以玩，比遊戲機還便宜兩百，你給妹妹也買一個唄。」
我媽將芭比娃娃拿到籃子裡笑了笑：「都買，小妹可是我們家裡的小公主呢，」
我看著軟糯可愛的妹妹，在心中暗暗發誓，這一世我一定要讓妹妹像公主一樣長大。
我爸臉色變了變，他勉強收起了芭比娃娃，然後試探性地問我。
「姚燃，不如你那大學就不念了吧，雖然是 985，但藝術系的學費太貴，家裡沒有錢供，況且出來又不好找工作。」
我媽立馬問：「怎麼沒了？我們兩都在掙錢，還缺他兄妹倆學費嗎？」
我爸支支吾吾：
「後面要花錢的地方還多，我們省一些。」
我看著他手裡給苗苗買的價格不菲的遊戲機氣樂了。
「省下來給你弟弟的兒子買遊戲機？」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
我爸伸手過來想要打我，被我媽攔住，她說：「我們辛苦一點沒關系，小燃這大學必須得去上。」
我爸張張嘴，不再說話。?
我在後面看著我媽筆直的背影，前世，我爸背上這筆債後我就輟了學，跟他們一起擺攤，早出晚歸，扛米扛菜。
好幾次我都看到媽媽背著我偷偷抹淚，因為我沒上成大學而內疚，覺得對不起我。
上一世，債主去我媽上班的醫院醫鬧，害我媽丟了工作，一個主治醫生，最後隻能在夜市叫賣路邊攤。
她美麗的面龐被摧殘得蠟黃粗糙，原本筆直的背影也變得佝偻，這一世，我不允許她在吃這樣的苦。?
7
是二伯開的門，他看到我和媽媽，二伯放在門把上的手明顯一愣，大概是沒想到我和媽會一起來。
l 他僵硬地擠出一個笑容。
「嫂子和姚燃也來了啊～」
我爸笑著說：「是呢，你嫂子給苗苗買了遊戲機，給君君也買了手辦，祝賀他考上大學。」
二伯看了下屋裡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我瞧見他手上戴著的表，笑著問：「二伯，這是你新買的手表？」
看到表二伯笑了起來，眼裡帶著幾分高傲：「那當然，怎麼樣？不錯吧？」
我說：「不錯，很符合你的氣質。」
出手就是勞力士，二伯可比我爸有錢多了。
二伯接過遊戲機：「裡面坐吧。」
我進屋一看，長廳中坐著十幾個人，有七八個以前認識的長輩，也有七八張生面孔。
而生面孔中，我看到了一個熟人，我手握成拳，壓抑住自己心裡的仇恨和憤怒，告訴自己不要衝動，那人，正是前世砍死我的張萬。
我很快冷靜下來，將媽媽和妹妹護在身後。
要想保護好媽媽和妹妹，那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讓我家跟這筆爛賬徹底撇清關系。
二伯真是好手段，看來前世我爸便是在這群長輩的見證下，稀裡糊塗地給在場的每個債主籤了欠條，蓋了自己的手印，將二伯借的錢變成了我們家的爛債。
8.
還不等我們板凳坐熱，沙發上的一個大嬸突然就哭天搶地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