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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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小學以後,她性格越來越開朗活潑,鞋子上有彈簧似的,整天蹦跶著,不會好好走路。


心虛了就喊我「雲聲哥哥」。


底氣十足的時候喊我「顧雲聲」。


生病的時候哭唧唧地喊我「哥哥」。


小學五年級,學校組織他們畢業旅遊。


她興奮得一晚上沒睡著覺,小裙子要帶,小水壺要帶,小熊也要帶。


等她走後,我又開始失眠。


在家長群裡,看著老師發各個小孩的照片。


其他爸爸媽媽噓寒問暖,問這個問那個,我按捺住火急火燎的心情,等她回來。


出去半個月,瘦了一圈,黑了不少,人倒是精神了。


小升初以後,她十二歲了。


她越來越獨立,不需要我揪著衣領催她去刷牙,不需要我盯著她吃蔬菜,也不需要我每天幫她整理書包,盯著她寫作業。


那段時間,我變得非常沉不住氣,很容易暴躁。


偏偏這個臭小孩,每天開開心心的,說自己有了好朋友,一個叫露露,一個叫葉楓。


一天到晚露露怎麼樣了,葉楓又怎麼樣了,我這個哥哥倒是成了半個透明人。


林女士看透了我,跟我並排坐在沙發上嘆氣:「唉,盼寶兒十二歲才開始獨立。而你呢,五歲就不需要媽媽照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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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聲,你體會到為娘的心情了嗎?」


一直到她數學不及格,才有了我的用武之地,每天苦哈哈地讓我輔導她功課。


作業寫到半夜十一點,我去給她熱牛奶,回來以後看到她趴在桌上睡著了,數學作業還空白著一大片。


我嘆了口氣,模仿她的字跡幫她寫完了作業。心裡又在想,不必再強迫她學習。


就算學習不好也沒關系,顧家跟江家的財力,足夠她揮霍十輩子。


隻要她健健康康,安安穩穩地長大,就好。


隻是盼寶兒要強得很,也很懂事,堅持要我補習,說什麼都不肯再考個38分了。


她十三歲初潮,疼得大汗淋漓,躲在被窩裡哭濕了一身衣服。


保姆幫她擦了身子,換了衣服。


我在她床邊,守了她一晚。


沒過幾天,童阿姨跟林女士來了一場會談,說想把盼寶兒接回去。


「小顧,這些年多虧了你照顧盼寶兒,阿姨很感謝你。」童阿姨跟我說,「她是個大姑娘了,再讓你照顧有些不合適了。你也考上大學,得有自己的生活了。」


我那個時候覺得很荒謬,五歲到十二歲,整整七年,是我把她盡心養大的。


我看著她換牙齒,抱著她學英文,給她讀童話書,帶她去遊樂園。


可是童阿姨一句話,就能把盼寶兒從我的身邊帶走,我連個說不得權利都沒有。


後來盼寶生病,我連夜飛回去看她,終於又拿回了照顧她的主動權。


她在我身邊撒了歡兒似的長大。


為臉上長了痘痘而憂愁,為寫不完的作業憂愁,為酷熱的夏天憂愁。


為今天有人給她寫情書歡喜害羞,為可以穿裙子的季節開心,為可以打雪仗的天氣歡喜。


她的憂愁,她的歡喜,都有我。


「顧雲聲!」


我在學校門口等她,看著她像一隻小蝴蝶似的朝我撲過來。


她頭上的蝴蝶結還是我早上給她扎的,撲稜稜地綴在她烏黑的馬尾上。


她捧著水果冰沙,挖一勺子塞進我的嘴裡,想看我被冰到的囧樣。


結果我不動聲色地吞下去,她鼓鼓臉表示不滿。


認識我的人看過來,我淡定地介紹,這是我的小妹妹。


她乖巧地打著招呼,轉頭上了車又嘻嘻哈哈地問我:「顧雲聲,那個姐姐喜歡你哦,一聽到我是你妹妹,整個人都放松了。」


那年我記得她才十五歲,作業都寫不完,還惦記著給別人寫拒絕信。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早戀哦,不然我哥哥會打斷我的腿。」


我側頭掃一眼,她把信裡的內容裝作不經意地給我看。


邀功就邀功,小尾巴翹那麼高,生怕我看不見一樣。


「可以帶宋露、葉楓去法國的酒莊玩兒,隻能去五天。」我同意了。


她歡呼一聲,哼唱著:「世上隻有哥哥好,有哥的孩子是個寶兒。」


臭屁精一個,有用就是哥哥好,沒用就是顧雲聲大壞蛋,懶得理她。


有江盼在身邊的日子,過得很快。


她十八歲那會兒,家裡給她舉行了成年禮,一個小聚會,隻請了至親的人。


她穿著小禮服坐在鋼琴前,用摧殘人的手法彈了一首曲子。


江望聽到一半兒就捂耳朵了,我可是聽她足足練習了半個月。


「盼寶兒真是越來越漂亮,大姑娘了。」林女士感慨,「以後也不知道便宜了哪個小伙子。」


我不以為意:「笨小孩一個,哪裡長大了。」


可是到了她十九歲,在同樣的地方,同樣的生日聚會上,我忽然就發現她長大了。


江望送了她一條露背掐腰的裙子,她從樓梯上走來的時候,像是一抹躍出雲層的月光。


我跟她跳第一支舞,她的長發遮住白皙的背,我的手隻要輕輕蜷縮,就能觸碰到她露出的細腰。


我提早一步出去,坐在花園裡抽煙。


在抱著她跳舞的那十分鐘裡,我清清楚楚地意識到,她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


而我更加意識到,那沖破枷鎖,洶湧的愛意,瞬間將我淹沒,我根本無力抵抗。


我自以為冷靜自持,可在江盼面前,我隻是個無力掙扎陷入愛河的俗人罷了。


「讓我抓住了!」她從我身後探出半個身子,哼哼道,「顧雲聲,不可以抽煙哦。」


她還沒換衣服,依舊穿著那條銀色露背掐腰裙子,光著腳丫子踩在草坪上。


我掐了煙,脫下西服讓她穿上。她懶洋洋得手臂都不想抬,任我擺弄著。


「捏捏。」她抬起腿晃了晃,「穿了一晚高跟鞋,腳好酸。」


我推開了她。


江盼眼睛一下子就睜大了,似乎不敢相信我居然會推開她。


這麼多年,我沒有拒絕過她的任何要求。


「江盼,你長大了。」我幫她理了理頭發,用平靜的語氣掩飾翻湧的情緒,「往後,不能再這麼肆無忌憚地靠近我了,畢竟我不是你的親哥哥。」


她像是懂了,又像是沒懂,歪著頭看我,眼睛水蒙蒙的。


「這話,我媽媽剛跟我講過。顧雲聲,你要去談戀愛了嗎?」


我沒有談戀愛,她倒是跟那個叫葉楓的連手都牽上了。


可惜這樣的小男孩,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還害得江盼被打。


我隻是在背後施加了一點壓力,葉楓就被迫出國了。


江盼大醉一場,跟我在一起了。


那晚,她哭哭啼啼的,我極盡耐心地愛護她。


江盼臨睡前,依偎在我的手臂邊上:「顧雲聲,我……」


我湊近了去聽,她已經睡著了。


後來她嫁給我,我們結婚,日子過得跟從前沒有差別。


她給宋露去做助理,每天風風火火的,精神頭十足,我由著她瞎鬧騰。


經常看她去衣帽間翻騰珠寶首飾,拿去給宋露拍攝。


又或者讓我買高定,拿去給宋露拍雜志。


銀行卡裡的流水,一筆又一筆。


笨小孩這哪裡是在工作,分明是養了個金絲雀。


偏偏她還幹勁十足,每天的口號就是:「我們露露一定會大火的!」


一直到葉楓回來,我不得不正視我們婚姻中存在一個問題。


江盼是因為愛我才嫁給我,還是因為習慣我的陪伴才嫁給我?


在射箭館,她給葉楓擋箭以後,拔腿就跑。


小慫包,做了事情不敢面對,家都不敢回,難不成我還能吃了她。


我在深夜裡抱著她的小熊,在醋海翻騰。


我整夜失眠,江望給我發視頻,她倒是在酒店睡得香甜。


在休息室,葉楓質問我:「你覺得她愛你嗎?顧雲聲,我查過你們的事情,我知道是你把盼寶養大的。她真的愛你嗎?還是因為習慣才跟你在一起!」


不得不說,當年那個小男孩兒成長了,知道往我軟肋上插刀子。


婚後的一年,我也偶爾會想這個問題。


有時候,我坐在客廳的沙發裡,靜靜地等著等她回家。


等到門口的提示聲,看著她蹦蹦跶跶地走進來,撲到我的懷裡,嬌嬌氣氣地跟我說:「唉!今天好累呀!我們出外景,居然隻有周晴有休息室,我跟露露隻能坐石頭墩子。」


她用臉蹭著我的肩膀,小牛犢子似的頂著我:「要抱抱!求安慰!」


我忽然又覺得釋然,親情又或者是愛情,不管是什麼,隻要此時此刻她在我身邊,就足夠了。


一直到那天,我帶著她去宿舍樓下,將內心的那點小心思對她剖白。


笨小孩兒一臉震驚地看著我:「我沒有說過我愛你嗎!明明第一晚,我就說了啊。」


她根本沒來得及說完,就睡著了。


笨小孩還經常拿這件事情嘲笑我:「喂喂喂,顧雲聲,你是多沒有自信心啊!你這麼優秀這麼厲害,我怎麼可能不愛你!」


她坐在洗漱臺上晃著腳丫子,等我給她放洗澡水,又抱著胳膊臭屁地說道:「我可是江盼寶兒!怎麼可能委屈自己嫁給一個不愛的人!」


等我把她按進浴缸裡的時候,沒到半個小時後她就開始哭哭啼啼。


「顧雲聲,我愛你,我愛你,放過我好不好?」


「好。」


隻要你說愛我,任你予求,莫敢不從。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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