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親戚們驚疑不定看著我。
大姑冷笑：「什麼樓總？還在裝吶。她就一個破打工的，一個月三千多，還總？我們家小紅都沒說總呢！」
黃毛小紅早就不看我了，她盯著我司機。
我說：「跟一群傻叉說什麼，走吧。」
我爸大怒要刪我，剛到面前，就被司機抓住手腕，他就勢哎唷一聲就要摔到碰瓷。
他一哎唷倒下，看了其他人一眼。
我幾個叔叔也懂了，開始這個說被我嚇到了，那個手被我湯燙到了。
亂七八糟攔著不準我們走。
還有幾個坐一桌的小輩在長輩的眼神示意下，也開始有樣學樣，裝模作樣。
我爸說。
「今天你把桌子砸了、盤子摔了、菜扔了，就算都是你買的咋了，但這到了樓家，就是我們的，想就這麼走，沒門。」
「你得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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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負責？」司機看了一眼我的眼色，問他們。
「不是有錢麼？那就先把我們都治好。」
他想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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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要準備搞二胎，要重新結婚，要投資，急需錢。
我懂，不就是病了嗎？
我讓司機給醫院打電話。
「就是我發給你那個敖主任。」
精神病院專家。
「讓他們多派幾個車。少了拉不下。」
司機說：「沒事，樓總您今天遷墳，車不夠，還剩了好幾個殯儀館的和挖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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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爸還以為我是開玩笑，等車子真的來了。
他開始慌了。
其他親戚一看精神病院和白大褂，一股腦全站起來，想要跑。
外面安保和精神病院醫生護士都在呢。
現在，他們都不說自己是樓家人了，和我也不是親戚了。
我慢慢看向我爸和我爺。
「忘了，直系親屬才可以管理，要不我今天先送你們去，這點錢，我做小輩的從牙縫省省，還是願意給的。」
我爸這回真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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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的時候，我爺爺哆嗦說。
「不孝，真是不孝。老大這麼孝順，怎麼生了個你這麼不孝的種。」
怎麼不笑？
我很乖巧笑給他看：「爺爺，再見。」
我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什麼孝順，我爸的孝都是雲孝順，外包孝順，從結婚之後才開始孝順。
結婚之前家裡的活，都是姑姑幹。
結婚之後，他好像一夜之間，發現了爸媽的不容易。
開始要求我媽做這個那個，成了遠近聞名的大孝子。
大家紛紛誇獎，說男人還是得成家才能立業。
這不，一結婚就懂事了。
這不是懂事，是有人做事了。
現在我媽沒了，我也不接受，讓他自己去孝順個夠。
22
我爺追著跑了出來。
現在身體得勁了，忽然能跑能跳了。
「有本事以後別回來，這個家不歡迎你，你從小到大吃了樓家多少米花了多少錢！！喪良心的東西，死了你也不準埋在我家祖墳。」
他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來。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爺爺你這房子修我媽出了不少錢，其中一半算是我媽的遺產。按照遺產規定，其中三分之一應該分給我。」
我回頭看了看這個有些褪色的平房。
「反正以後我也不能回來了。今天我就直接把我這份拿走吧。」
我抬手示意，多準備的兩個挖機開始過來。
「我要的不多，就地基那一塊就行。」
我爺尖叫一聲，要撲過去。
「死丫頭，你要死啊！！當初我就該扔了你！我就不該心軟把你扔車站，我就該扔河裡！」
他倒是承認了！
我爸昏迷沒聽見，看來隻能時候剪個短視頻發家族群和社區群了。
我爺開始發瘋。
之前一個感冒就要死要活住院，現在生龍活虎像要撕了我。
正好醫生在呢。
「看到了吧，我爺這狂躁症，真是不好治。」
鎮定劑上來。
「你！你爸不會放過你的。」
我爸剛好醒了，看到眼前情景，又一個白眼。
昏了過去。
清靜吶。
這麼多年，第一次這麼清靜。
23
將那地基部分填入了我媽的舊坑，我將那晚微冷的雞蛋羹放好。
恭恭敬敬磕了兩個頭。
外面圍了一圈人，我微微笑，大過年的，還有紅包呢。
站在我媽舊墳前把我包裡的紅包就地發了個完，親戚們一個都沒拿到，遠遠看著氣得咬牙。
我坐上車，直接離開了家。
最後，作為幫助遷墳的感謝，我給村裡以我媽的名義捐了一座橋。
回到工作城市的第四個月。
有天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居然是我爸的，他倒是聰明，給我媽的老手機充了話費，然後打了過來。
第一句就是要我別掛。
我爸的聲音不在強悍這回充滿了疲憊感。
似乎很久沒睡覺了。
他問我在哪。
我問他幹嘛。
他唉聲嘆氣說現在真知道照顧老人不容易了，他說以前委屈我媽了。
說他還是很愛我的。
我說你再不說人話我就掛了。
他趕緊說別別別，說是自己想通了。都是一家人，應該相互關照，他啊，以爸爸的身份和眼光，給我相看了一個很好的對象，就在同一個區，知根知底的。
絕對配得上我。
讓我乖，回老家，以後過幸福的好日子。
我說你也乖，你想通了就嫁，我這個女兒很開明的，從不幹涉你任何黃昏戀，男的女的都可以。
我爸一下沒繃住。
他大罵我不孝。
說我再不回去就是要逼死他。
24
幾句話就被我套出來。
原來，他在鄉下住了兩天，天天半夜起來，早上五六點就要起來吃早飯。
非要他起來做。
說以前都是我媽給做的。
我爸堅持了兩天，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他也不想想，以前可是我媽堅持了十年。
現在，他唯一訴求是我必須立刻馬上辭職回家照看爺爺。
或者給錢請護工。
他大怒罵我是存心讓別人嘲笑他不孝！
「你紅姨懷孕了，我要去照顧你未來弟弟。也不讓你白照顧，每個月你爺爺的退休金分你一半。等我投資發財了，以後我也會給你一部分遺產。」
說如果我不去，他也不會去, 到時候爺爺出了事, 他就拉著爺爺去我公司鬧, 到時候讓我丟工作。
「你最好見好就收！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大家撕破臉, 我就去電視臺, 讓所有人都戳你脊梁骨！」
我問：「你的意思是現在爺爺和老宅跟你沒在一起，你分身乏術, 所以照顧不了是不是？」
我爸說：「知道還說！限你兩天處理好！」
25
兩天都多餘。
我當天直接帶著車隊回了老家。
拆掉老宅, 將爛泥瓦片全拉到了我爸二婚的婚房裡。
現在又有房子, 又有家這根，有了朝朝暮暮都念著孝順的爺爺，又和新老婆在一起。
我都如他所願。
26
工人放東西的時候, 我爸那個紅毛卷女朋友一直在尖叫。
熱熱鬧鬧。
就像是一曲春天進行曲。
我把這些都去墓地說給我媽聽。
春風卷著花瓣旋轉。
我爸後來再給我打電話就打不通了。
我去了一趟國外度假。
等我回來時, 又得了新瓜。
之前我表弟小蒲那個金融女朋友介紹的那個投資爆雷了。
公司都跑了。
家裡全都炸開了鍋。
所有親戚都上門了，我大姑哭天搶地說自己不知道，我爸氣得上門去拉她家電風扇抵債, 打了幾架，徹底鬧翻。
我爺一直罵, 要我幫他把被我爸拿去投資的錢要回來。說我爸不孝子, 混賬，一個都靠不住，說隻有我媽是個好人。
我爺這當了一輩子大爺，一氣之下, 真的開始天天不是這疼就是那不舒服。
他天天抱怨。
家裡更是鬧得一塌糊塗。
我爸那新後媽本來想要靠著我爸發點財。
現在一看戳穿爆雷, 連夜就跑了。
跑之前還扔了一個假肚子。
——哪裡有什麼孩子，一切都是個騙局。
27
我爸徹底崩潰，又去找大姑鬧, 鬧完差點要把這個本來過繼的兒子也打了。
表弟到底年輕，臉皮厚, 慫恿我爸來找我想法子。
說就算撫養費, 總能拿點回去。
實在不行, 還能找個人嫁了我，拿回一筆彩禮錢。
我爸用盡辦法打聽到我的公司。
於是帶著表弟來找我要錢。
好不容易進了我公司的大樓。
他們一路小聲打聽有沒有一個姓樓的小妹, 在這裡打雜的，根本沒問到工作人員裡面有我的名字。
我爸說果然是我吹牛。
他恨恨罵了一句，說當初差點就被我騙了。
結果出門就在大廈門口相遇。
我坐在汽車裡, 剛剛度假開完會回來。
我爸一愣，罵旁邊保安。
「你不是說我女兒不在這嗎？剛剛那個不就是？」
保安說：「亂說，那可是我們的老股東。聽說今天最後一次過來, 清理股權。聽說賣了好多錢！」
我爸愣了一秒，連忙叫著表哥跟著追過來。
後視鏡中, 兩人氣喘籲籲。
我爸說，長兄如父，誰也別說多的，這事我就這麼定了。
「煥陽」不緊不慢, 沒有加速。
但他們也追不上。
「快，快追啊！」
「妹妹！」
「阿月, 我的女！樓曦月！別走啊！」
恍惚, 好像好多年好多年前。
他往外走要去喝酒打牌, 我媽抱著還是孩子的我，在後面深一腳淺一腳追著，說：「別走。」
當初, 他沒有回頭。
現在，也不必再回頭。
陽光灑下窗，落在我手上的康乃馨上。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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