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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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華裳被從那種奇怪的狀態中驚醒,她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隻覺得鼻尖掠過一陣勁風,隨即背後猛地灌進來風雪,明華章的身影已衝入雪幕中。


  任遙也咬牙切齒站起來,提起自己的槍就往外跑:“是哪個宵小在此裝神弄鬼,嚇得姑奶奶一夜沒睡好。狗東西,拿命來!”


  任遙也風風火火衝出去了,明華裳愣在原地,茫然問:“怎麼了?”


  謝濟川站起身,說:“興許逮到鬼了。走,出去看看。”


第13章 弄鬼


  明華裳可不敢一個人待著,她也趕緊起身,跟著謝濟川一起往外走去。


  明華章發覺有人偷聽,立刻追出來。偷聽的人看起來對地形非常了解,左鑽右繞,充分利用山莊內繁茂的樹林和圍牆。他鑽到林子裡,不斷回頭張望,幸而身後空蕩蕩的,看來甩開那個少年了。


  男子長松一口氣,他正要走,旁邊牆突然躍下來一道人影。人影又輕又快,靈巧地像是飄下來的一片雪,但抬腿的動作卻極其有力,正正一腳踹到男子腰側。


  這道攻擊神出鬼沒,男子完全沒有防備,被打了個正著。男子重重摔到地上,咕嚕嚕滾了一圈,不等他喊疼,新的攻擊已經來了。


  明華章預判了男子的動作,沒有再追,而是假裝追丟了,實則提前在牆後伏擊。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個男子從這邊抄近道,被明華章逮獲當場。


  明華章將男子制服後,正要使出擒拿,沒想到看似倒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卻突然揚手,對著明華章灑出一陣白色煙塵。明華章擔心這是毒物,立刻後撤,男子趁這個機會從地上爬起來,飛快逃走。


  人在生死關頭會爆發出可怕的潛力,哪怕男子身上還帶著傷,逃跑的腳步卻像飛一樣。他一邊拼命跑一邊回頭,看到那個少年被困在原地,未曾追來。他正沾沾自喜,猛不防前面傳來一陣疾風,速度太快,都將空氣震出嗡鳴。


  男子本能往旁邊躲,這時候他才看清面前是一杆紅纓槍。都不等他想明白情況,便看到那杆槍尖銀芒一閃,隨即以遊龍之勢朝他掠來。


  兵器講究一寸長一寸強,槍被稱為萬兵之王,刀劍對上使槍的行家都很危險,何況男子一個手無寸鐵的半吊子?


  槍尖又疾又勁,所過之處雪被一層層揚起來,雪霧中紅纓穗如猛蛇出洞,完全無法預料方向。很快男子就躲閃不及跌到地上,他試圖爬起來,但才剛有動作,一陣勁風就衝著他喉嚨襲來,最後危險又精準地停在他皮膚上。


  男子嚇得渾身都癱軟了,任遙槍尖一轉,居高臨下睥睨著男子:“繼續跑啊,我看你還怎麼裝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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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華章從後面慢慢走過來,說:“事情還沒查清楚,留活口。”


  剛才明華章在牆後埋伏時,正好看到任遙追過來。他對任遙比手勢,示意她到前面圍堵,所以男子用不明藥粉暗算時,明華章才沒有追。


  他裝作被藥粉暗算,本身就是誘敵的一部分。明華裳和謝濟川循著打鬥的聲音追過來,謝濟川氣息平穩,明華裳卻不行了,氣喘籲籲問:“抓到了嗎?”


  她剛說完,就看到被槍抵在地上的褐衣男子。


  他們這邊又是追擊又是打鬥,動靜不小,同樣驚動了其他人。沒過多久,明華章幾人就出現在廳堂下,對上首的太平公主、魏王、定王及其他郡王說:“諸位殿下,此人在我們屋外偷聽,行跡鬼祟,十分可疑。臣懷疑,這兩天的鬧鬼案和他脫不了幹系。”


  魏王哦了一聲,意味不明問:“你是說,今昨兩日的怪事並非鬼魂,而是有人裝神弄鬼?”


  明華章半垂下眼睫,說:“臣並非朝廷命官,不敢妄言。但此人形跡可疑,嚴加審問他,或許會有收獲。


  大堂內圍滿了前來打探消息的人,膽大些的公子小姐親自到場,膽小些的派了親信丫鬟。眾人竊竊私語:“真的假的?難道沒有鬼,都是人裝的?”


  太平公主臉色不善,哪怕她裝飾極盡奢華,也能看出來她氣色極差。


  太平公主說著不信鬼神,但身邊侍女接二連三被鬼害死,她還是害怕的。太平公主想到有人在她身邊裝神弄鬼,嚇得她不敢出門,在眾多賓客面前出了這麼大醜,就怒不可遏,重重一拍扶手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主子發話後,跪在地上的褐衣男子這才敢開口:“公主殿下,小的冤枉啊!小人隻是去鎮國公府和平南侯府娘子的院子詢問晚上的吃食,不知為何就被抓起來了。小人隻是個跑腿的,老老實實在公主府效命,不敢有絲毫異心,哪有能耐裝神弄鬼?請公主明察啊!”


  男子哭得悲戚沉痛,看起來像模像樣,圍觀的人又有些拿不準了:“這,這到底誰說的是真的?”


  明華裳和謝濟川、任遙站在人質後方,她抬頭望了眼獨自站在前面的兄長,輕聲說:“公主殿下,兼聽則明,偏信則暗,不如叫其他人上來,問問此人這兩天都做了什麼,孰是孰非一聽就知。”


  太平公主現在也沒了主意,抬手就讓人去叫管事。管事很快過來了,誠惶誠恐抬手:“老奴參見公主、王爺。”


  太平公主不耐煩地揮手:“行了。本宮問你,你可認識地上這個男子?”


  管事掃了眼,謹慎回道:“老奴認得,他叫楊二,原本在公主府打雜,飛紅宴缺人手,就將他帶來了。這些日子,他應當在廚房跑腿。”


  倒和楊二自己說的一致,太平公主又問:“那他這兩天做了什麼?”


  管事皺眉想了想,說:“昨日賓客初至,到處都缺人手,老奴沒注意他在做什麼。昨夜發生了……後,公主不讓人在外闲逛,老奴早早就打發他們回去了。今早山上雪崩,各位貴客都來支炭,他一直在搬東西、送東西,直忙到傍晚。老奴看他對各院路熟,就讓他去詢問貴客,看晚上想吃什麼,老奴好讓廚房準備。”


  圍觀眾人點頭,他們確實見到過楊二來問菜單。明華章問:“昨夜眾人回房到今日辰時二刻,他在哪裡?”


  楊二忙不迭喊冤:“郎君冤枉,小人一直在屋裡睡覺,同宿七人皆可作證啊!”


  太平公主派人去查證,回來的人稟報道:“回稟殿下,楊二所言非虛,昨夜回去後他一直待在屋裡,並未外出,直到辰時三刻庫房缺人手,管事叫他去庫房幫忙。之後他一直和庫房的人待著,沒有單獨離開。”


  這個發展大大出乎任遙的預料,她滿以為已經抓住了賊子,沒想到此人昨夜一直有人證。魏紫是四更到辰時二刻之間死的,如果楊二沒有出門,那殺人的會是誰?


  難道真的是鬼嗎?


  周圍人群也騷動起來,他們以為抓到了元兇這才壯著膽子出門,鬧半天都是假的?任遙不能接受這種情況,道:“說不定是他們串通起來做假證!遲蘭死時在地上留了字,隻需要讓他寫字,比對字跡就知道是不是他!”


  有人皺眉道:“那分明是鬼留下的字……”


  任遙厲聲道:“若是他殺的人,那就是他留下的字!”


  任遙立眉豎眼,像佛堂的女修羅一樣殺氣騰騰,許多人都被她這種氣勢懾住。然而管事卻露出為難之態,束著手道:“任娘子,你有所不知,這個楊二他沒讀過書,連字都不認識,怎麼會寫呢?”


  任遙一怔,仿佛在楊二身上看到了一閃而過的得意,隨後他換上一臉惶恐,驚怕道:“任娘子饒命,小的真不識字,你可莫要屈打成招。”


  事實證明隻是一個誤會,然而廳堂內眾人,包括上首的太平公主,臉色並不輕松,反而更差了。眾人轟得一聲散開,彼此戒備而敵視:“我還道真找出了什麼呢,原來隻是你們臆想!那鬼還在外面尋替死鬼,你們是不是故意诓我們出來,好換自己安生?”


  任遙用力眨了眨眼,面前的楊二還是一臉害怕,但任遙敢確定他剛才真的笑了!她怒氣衝衝,指著楊二說道:“一定是他!就算不是他,也是他的同伙,隻要審問他就能知道真相!”


  楊二一副怕被屈打成招的樣式,跪在地上不斷哭喊,請太平公主、定王做主。任遙有理說不出,氣得就要尋槍親自審問此賊。


  “夠了。”太平公主面色不善地呵了聲,冷冷摔袖子起身,“本宮這裡可不是街市,容你們胡鬧。將楊二關押,等通山路後,帶回大理寺審問。此乃本宮家事,不容外人指手畫腳,其餘人都散了吧。”


  這個“外人”代指誰再明顯不過,任遙氣得還想再說,明華裳握住她胳膊,對她輕輕搖了搖頭。


  任遙忍著氣出門,腳步像和地板有仇一樣,踩得響亮:“我明明看到了,為什麼沒有人信我?”


  “我信。”明華裳輕聲說,“但我們沒有證據,強行審問公主府的人隻會得罪太平公主和定王。任姐姐,我們沒必要以卵擊石,你暫且忍耐片刻。”


  明華裳雖然沒看見楊二有什麼異常表情,但她了解任遙。哪怕隻認識了兩天,但她已經摸透任遙是個風風火火、眼裡容不了沙的火爆性子,她怒不可遏指著楊二,多半是真的看到了什麼。


  然而沒有證據,說什麼都沒用。任遙不說話了,但仍然有氣無處發:“那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明華章走在後方,不同於義憤填膺的任遙,他臉色依然平靜冷淡,仿佛出人出力卻惹了一身騷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明華章說:“自然不能算了。看兩個案子的發生時間,兇手多半是內部人。我敢確定,兇手一定在山莊裡,他身邊也一定還留著行兇工具和證據。”


  “難就難在這裡。”謝濟川在旁邊悠悠潑冷水,“這可是太平公主的山莊,你敢得罪女皇最寵愛的小女兒,強行搜查她的人和地嗎?”


  這仿佛成了一個死循環,隻要搜查山莊就能找到兇手,然而不確定兇手是誰,誰有膽量搜太平公主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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