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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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豬豬扔了1個地雷


第105章


小喬等著賈偲的消息。幾天過去,漸漸顧慮,擔心他追蹤不順。


這天晚上,因天氣漸漸熱了起來。她睡了一覺,半夜醒來,身上略出了些汗,感到不大舒適,便起身點了燈,也沒叫睡在邊上耳房裡的春娘,自己進了浴房,取了備著的清水擰了汗巾,拭了下脖頸。


涼絲絲的,皮膚感覺舒服了不少。便低頭解衫,想再擦下身子,忽然這時候,聽到身後似有異常呼吸聲傳來,手一頓。


她慢慢地回過了頭,借著燭火,看到浴房門口赫然竟多了一個男人。


那男人從頭到腳湿漉漉的,看起來仿佛像剛從水缸裡爬出來似的。臉色蒼白,眉眼陰柔,一雙眼睛定定地望著自己,呼吸粗濁,神色極其的怪異。


陳瑞!


小喬一眼便認了出來,駭異無比。


她一直以為,陳瑞因為得罪狠了魏劭,去年在魏劭攻下並州的時候,他就已經被殺了。萬沒有想到,這廝不但活著,這時候居然還冒了出來,而且是以這種方式!


她此刻也無暇去想他到底是怎麼通過了衙署的數道崗哨,竟然這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她的心跳猛地加快,正要高聲呼喊,陳瑞一個箭步上前,將小喬的嘴巴緊緊捂住,另隻手持了一把匕首,以刀尖抵著,湊到她耳畔道:“不許叫出聲!否則我殺了你!”


隨著他湿漉漉身體的靠近,一陣涼意迅速地傳遍了小喬的全身。


她打了個寒顫,皮膚上迅速冒出一粒一粒的細小雞皮疙瘩。


她睜大了眼睛,注視著陳瑞逼過來的那張神色陰沉的臉,停止了掙扎,慢慢地點了點頭。


陳瑞盯她片刻,目光漸漸落到她衣襟松散、露出了些微玲瓏浮凸的胸口,繼續盯著看了片刻,忽然閉上眼睛。


接著,小喬聽到他發出咕咚一聲吞咽口水的聲音,面上露出一絲她有些看不懂的古怪表情。


他忽然睜開眼睛,一把抱起了小喬,疾步出來,將她放到床上,接著,便一手持刀地站在床前,繼續盯著她看。


小喬起先嚇的手腳發軟,心口啵啵地跳,以為這廝要對自己強行施暴了。


春娘就睡在近旁的房裡。她寢房所在的這個內院之外,相隔不過百米,此刻應也有夜崗在巡邏。


倘若她高聲呼喊,很快必定能引來衛兵。


但是那樣的話,這廝手裡有刀,就是對她最大的威脅。


即便沒有那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小喬也知道這廝看著女相,實則殺人如麻。


他若想拗斷她的脖頸,也是輕而易舉的一件事。


更不用說,接下來她能想象的到的最有可能的一幕:狗急跳牆,以她為要挾,逼迫眾人讓路,最後將她挾持帶走的情景。


她很快就做了個決定。


若是能穩住他,還是先穩為好,再見機行事,也是不遲。


小喬極力穩住心神,低頭見自己衣襟還松著,便理了理,抬起眼睛,對上了陳瑞,輕聲說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她望了一眼那扇半開的南窗。


陳瑞依舊死死盯著她。燭火從側旁照過來,映的他面龐似乎微微扭曲,神色可怖。


小喬動了動身子。


“不許動!”


小喬慢慢地換了個顯得很是輕松的坐姿,柔聲道:“我不動。你也別擔心。雖然院子外頭就有守衛,我隻要一叫,他們很快就能進來。但是隻要你別碰我,我絕不會叫!已經好些時候沒見面了,你突然這麼過來找我,想必也是有事。你有什麼心事,說來給我聽聽。我很願意聽的。”


她姿態輕松,語調溫柔,面上還帶著微笑,陳瑞定定望了半晌,原本緊緊繃著的神色,終於慢慢地有所緩和。恨恨道:“你和我還有什麼可說的!”


小喬看了一眼他手裡的匕首,輕輕指了指:“你想說什麼都行。我願意聽。就是你能收去這刀嗎?我見了害怕。”


陳瑞哼了一聲,卻也真的慢慢地收了刀。


“魏劭這賊廝,如今還在西河郡?”他沉著臉問。


小喬點了點頭。


陳瑞回頭,打量了一眼屋子,忽然道:“這屋從前我妹子住過的!”他仿佛又想起了什麼,咬牙切齒,“可憐她一個弱質女流,出嫁路上竟也遭到魏賊荼毒……”


小喬忙道:“你勿擔心。你的妹子後被送去了你叔父那裡,如今過的應是很好。”


去年陳翔為了和薛泰結盟,兩家結作兒女親家,將女兒嫁給薛泰兒子,不想路上被魏梁所劫,陳女也被擄。


小喬這話,並非打誑,而是確有其事。當時兖州解圍之後,魏梁問如何處置陳女,公孫羊建議送去已經被招降的陳滂那裡。魏劭準了,陳女如今便在石邑。


陳瑞一愣,隨即又恨恨道:“魏劭賊廝慣會裝模作樣!以為這樣我便能感激他不成!我恨不能將這賊廝碎屍萬段,解我心頭之恨!”


其實當初陳女若非被劫,順利嫁給薛泰兒子,如今下場恐怕隻會更慘。


隻是小喬也不多說,任著陳瑞在床前走來走去,各種髒話砸棗似的從他嘴裡出來,痛罵著魏劭。


她一語不發,心裡想著房中起的說話之聲,不知是否能夠驚醒春娘。


當著仇人的妻痛罵著仇人,陳瑞罵了片刻,心裡終於覺得舒服了些,哼道:“我罵魏劭那賊廝,你怎不說話?”


小喬道:“你想罵便罵。你也知道,我家和他有世仇。他一向厭我。這次來並州,本也不帶我的,隻是家中他祖母強令,他才沒奈何將我帶在身邊了。”


陳瑞心裡頓時更加舒服了,點了點頭道:“你也是可憐,白生了這樣一副好皮肉,竟也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嫁了魏劭這般不解風情的賊廝!”


小喬嘆了口氣,微微蹙眉:“我一個女子,便如無根之浮萍,身不由己,隨波逐流罷了。”


她本就有著無雙美顏,此刻鬢發蓬松,蹙眉愁容,陳瑞看的雙眼挪不開去,剛開始的一肚子戾氣全都沒了,呆呆地想,既然美人也是無心於姓魏的那廝,將她擄走後,也不用再拿她威脅魏劭了,幹脆再拿羌人少年去挾卑禾族人,借兵再來攻打魏劭。


想的正美,忽又記起自己如今大鳥殘缺,便是得了美人,也隻能望洋興嘆。一陣錐心之痛襲來,神色漸漸又怪異了起來。


小喬一直留意他的神色,見他忽然又似激動。


她並不知道魏劭曾對陳瑞下的手,任她再怎麼冰雪聰明,如何能得知陳瑞此刻心中所想?見狀似乎不妙,忙穩他道:“這裡有守衛,你是如何進來的?”


陳瑞長長呼吸了一口氣,哼了聲:“守衛再多又如何?這晉陽當初當初可是我陳家的天下!任他魏劭再精,也不會想到後頭池子連著外面地下一條水道吧?你休再多說!隨我走了就是!”


一想到魏劭得知自己非但沒死,還將喬女從重重守衛的眼皮子底下帶走後的反應,他忍不住得意非凡。


小喬這才明白了過來。難怪他進來的時候,渾身湿漉漉像從水裡撈起來的。竟原來是從水下的暗道裡潛入,這才避過了重重守衛。


其實陳瑞一開始潛回來,打的主意是用手裡的羌人少年誘小喬出來。等真到了晉陽,見守衛森嚴,自己隻有光杆一條,若公開行事,隻怕難以行通。


隻是人都已經到了,喬女也近在眼前,就這麼放棄,又實在不甘心。思來想去,忽然想到衙署後院早年秘密挖於水池下的那條水道,便改了主意,決定趁著夜深悄悄潛進來將喬女弄走。


隻要有喬女在自己手上為質,就不怕出不了這個城。


他也是擔心再拖延下去對自己不利,上去一把抓住小喬胳膊就往床下帶,道:“我實話與你講,那個卑禾羌的少年如今也在我的手裡!你跟我走,等我向卑禾羌人借了兵,你就看我如何攻打魏劭,報仇雪恨!”


小喬大吃一驚。見他說話時候的樣子,不像是在信口開河,心念轉動之間,掙脫開了他的手,搖頭道:“陳將軍你莫再在我面前說大話了!賈將軍勇猛過人,我命他帶了百人前去追那雕莫,羌人少年如何可能會落到你的手裡?”


陳瑞聽她語氣似帶了輕視自己的意思,如何能忍?哼了聲:“告訴你也無妨。他如今就被我藏在城西龍山!晉陽本是我陳家地界,有誰能阻擋我來去出入?你休再多說,快隨我走就是了!”


小喬被他強行拖下來床,拽到了門邊,見他一邊打開門闩,一邊回頭威脅自己不許出聲,便停了一停,道:“我鞋未穿好。陳將軍容我拔好鞋。”


陳瑞輕輕打開房門,探頭出去,左右仔細地看了一眼,見依舊靜悄悄的,並沒有人蹤,方放下了心,回頭正要扯小喬跟自己出來,冷不防後腰被人重重推了一把,毫無防備之下,上身朝前傾去,腳卻被門檻絆住,人便失了重心往前撲去,一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接著,身後就傳來“啪”的重重一下關門之聲,門闩立刻被上了上去。


陳瑞終於反應了過來,大怒,跳了起來,用力撞門。


這門卻是由厚實的黃楊木打的,門闩也是長兩尺,厚十寸的實心木條,一時如何踹的開?情急之下,急忙往方才自己翻窗進來的那扇南窗跑去。


小喬動作卻比他更快。一上好門闩,立刻飛奔到那扇窗戶前,啪嗒一聲落下,扣死了窗闩,跟著便放聲大叫起來。


陳瑞還沒來得及撞窗,便看到身後起了一陣嘈雜聲,扭頭,見庭院的內門裡已經湧入十來個手執火杖的身影,全都是值夜的守衛,大驚失色,心知再不跑就晚了,扭頭便往起先來的後頭園子方向狂奔,誰知才跑出去沒幾步,側旁遊廊盡頭也現出了人影。四面八方,沒片刻的功夫,竟將他所有去路都堵的死死,再也無路可逃。


陳瑞後悔萬分。悔不該一開始被那喬女所誘,竟和她羅裡吧嗦說了那麼多的話。若是直接打暈扛了就走,這會兒必定早就出了衙署了,何至於落到這等瓮中捉鱉的地步?紅了眼睛怒吼一聲,抽出盤於腰間的一條軟鞭,正要拼死殺出一條血路,四周咻咻聲起,箭矢如雨,胸前後背,轉眼便釘入了十數支的箭簇。


陳瑞天生髒位異於常人,左右相反。是以當日被魏劭命人殘了□□,當心又插一刀之後,行刑之人以為他必死無疑,拖去丟到屍體堆裡也就不管了。卻被他掙扎又活了回來,最後逃走。


本以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卻萬萬沒有想到,今日竟然如此死於了一個婦人之手。


陳瑞狂叫一聲,拔出了插入他右胸的一支染血箭簇,仰面倒了下去。


春娘這才朝著小喬房門奔去,用力地拍門,大聲喚著女君。


小喬直到此時,才覺自己渾身無力,連站的力氣都似沒了,沿著牆軟在了地上,正縮在牆邊,抱成一團微微在發抖,忽然聽到春娘那熟悉又充滿了焦急的呼喚之聲,強撐著站了起來,手竟軟的都抽不開門闩了。拔了好幾下,才終於將那根木棒抽掉。


春娘一把推開了門,見小喬站在門後,雙眼睜的滾圓,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又聽她用帶了哭腔的聲音喚了自己一聲“春娘”,心疼的不得了,張臂用力將她冰涼身子抱進了懷裡,不住地拍她後背,安慰著她。


小喬被春娘扶著坐了下去。


閉目靠了片刻,乳母溫暖的懷抱和柔聲的安慰,終於讓她漸漸地定了些心神。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下睜開眼睛,問道:“那個陳瑞呢?”


春娘恨恨道:“那賊廝,已被射死了!女君莫怕!其實婢一早就被那廝在你房裡的說話聲給驚醒了。婢還在門外偷聽了片刻。本想當時就叫人進來的,又怕那廝狗急跳牆,要對女君不利,是以悄悄叫了人進來,先埋伏在旁見機行事。幸好女君自己也穩住了那廝,又將他擋在了外頭。否則真是不堪設想!”


她想起方才那一幕,此刻一顆心還在撲騰撲騰地跳,後背也全是冷汗。


小喬是想起陳瑞方才隻被自己套出了半句,說羌人少年爰被他藏在城西的龍山。


龍山很大,若沒有確切位置,一時半刻很難找到人。萬一耽誤的久了,恐怕那少年性命會有危險。也不顧自己腿軟,胡亂套了件衣衫,立刻站起來,開門出去,看到賈偲的那位副手林虎賁正命人抬了陳瑞出去,忙叫停。


林虎賁急忙奔了過來,向她請罪。


小喬搖了搖頭,匆忙來到陳瑞邊上,見他胸前插了數支箭,嘴角汩汩流血,雙目緊閉,眼見已經死的沒剩半口氣了,再問,也是不可能答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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