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他們家竟然就敢吃！

　　“奶，我要吃，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幾個大孫子滿地打滾兒哭，陶老太泛黃的眼珠子一轉，說：“你們等著！”

　　她快捯饬幾步出門，竄到了牆下，踩著高腳凳向老姜家院子裡張望，她一出現，就被姜城發現了，他蹙著眉頭看向陶老太，語氣不善：“陶大娘，您沒事兒就爬牆頭，怎麼著？又看上我們家雞蛋了？”

　　陶老太那個氣啊，她就偷一次蛋，他們全家能說十年是吧？

　　她梗著脖子，冷著聲音說：“不管是地裡的還是山裡的，既然是村裡的東西，就得拿出來大伙兒平分，咋的你家就獨吞？你們家這是挖社會主義牆角！”

　　姜城冷笑一聲，說：“那你去找大隊長來啊！你去讓大隊長給全大隊開會啊！誰家抓了野味兒都得分你們家一碗，要不然就是挖社會主義牆角，你去說啊！來，找大隊長開全大隊會，就說是你提出來的！別耽誤時間趕緊去！”

　　她敢說，就是和全大隊為敵。

　　這年頭，誰家抓條魚抓隻雞的不是自己吃？

　　分？一隻雞才幾塊肉，分給誰？

　　老陶婆子氣炸了：“你個小兔崽子！你……”

　　還沒等罵人，就聽唐妙輕聲開口：“阿誠哥，你跟她置什麼氣啊！咱們犯不著為了跟她置氣，就胡說呀！”

　　所有人齊刷刷的看著唐妙。

　　唐妙輕聲細語：“這雞，是我出事前養在我爺墳頭的，自己蹦跶活三年了呢。現在我都過不下去了，把它領回來吃了。不行嗎？”她一本正經的：“每家可以養一隻雞，我也沒超額呀。”

　　現場瞬間安靜的掉下一根針都能聽見，眾人：“……”

　　陶老太太氣的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指著唐妙哆哆嗦嗦的，“你你你……”

　　唐妙還笑眯眯繼續呢，“陶大娘，你要是饞，就殺自家那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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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掏出一把刀，寒光凜凜：“您不會殺，我幫您也成的！”

　　撲通！

　　陶大娘摔下了高腳凳！

第10章 好日子

　　老姜家吃野味兒，那是很有一手的。

　　章荷花和章彩虹都是老章家出來的，章荷葉打小兒就往山裡竄，作為姐姐和大閨女，哪裡能不會料理野味兒？

　　陶老太的討厭並沒有影響大家吃好飯的心情！

　　章彩虹作為今天的主廚，可一點也沒辜費今天的好東西。一道小雞燉蘑菇土豆，一道麻辣兔，一道香烤酥蛇，還有一個清涼的涼拌婆婆丁清口，雞頭雞屁股雞爪這樣沒肉的地方也專門和兔頭蛇尾的邊邊角角放在一處，燉了一個大肉湯。雖說才四菜一湯，但都是硬菜。就連主食都是在燉雞鍋邊兒貼的小玉米餅子，玉米餅子沾上了雞肉的鮮味兒，讓人恨不能立刻咬上一口解饞！

　　今個兒這晚飯，八百裡地遠都能聞到的香氣，自家可更是饞的流口水了。也虧得，這是自家的，還能吃得上。要不然，今晚兒他們也得打孩子了！

　　姜山和姜海將兩張桌子並在一起，湊成一個大桌兒，一家人滿滿當當的，正好坐了個滿。

　　大家坐好，眼巴巴的看著章荷花，他們家誰做主，一眼就能看出。

　　章荷花咳嗽一聲，說：“老憨，你講兩句。”

　　姜老憨搓手：“這個……那個……”

　　他一點也沒對不起自己的名字，還真是個憨子，說話都說不好的，好半天，擠出來幾句：“大家往後齊心協力，努力奮進，不怕吃苦不怕受累，共創輝煌！”

　　這是大隊裡喊的口號，年年喊，大家都會背了。姜老憨沒得話說了，就把這話扔了出來。

　　大家一時寂靜，小棠棠啪啪啪又開始鼓掌，她的兩個稀疏泛黃的小羊角辮兒一歪一歪的，笑容甜萌萌：“共創輝煌！”

　　最給面子，就是她！

　　章荷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共創輝煌！”

　　一家人趕緊都跟著喊了幾句，幾個小的喊的可大聲了，等著喊完好吃飯！

　　章荷花：“行了，吃飯吧！”

　　此言一出，就看桌上頓時一陣風起雲湧，說是筷筷齊發，風卷殘雲也不為過。好在，倒是沒發生什麼你爭我奪，畢竟今晚兒這大菜多啊！你夾兔子我夾雞肉，實在不行還有烤蛇呢！

　　哪個不好吃！

　　就說哪個不好吃！

　　過年都吃不到的硬菜啊！

　　唐妙給自家小閨女夾了一塊雞肉，小丫頭立刻眉眼彎彎，高興的啃了起來。小豹看著小堂妹滿足的表情，盯住了燉雞。

　　王巧吃好了香烤酥蛇，隻覺得這個味兒就是神仙吃的，趕緊給小兒子小豹夾了一筷子。

　　小豹……小豹牙口不好啊，他咬了兩下，沒咬動，有點委屈。

　　王巧又吃了一口香辣兔，幸福的眯上了眼，這個味兒，人間極品不過如此啊！趕緊給夾不上菜的小兒子來一塊！

　　小豹……小豹還小小，吃不慣辣味兒啊！這下子，他是大委屈了，他賴唧唧的看著他媽，差點氣哭：“你別給我夾菜了！我要吃雞，我要吃雞啊！你為啥不讓我吃雞，嗚嗚嗚！”

　　王巧：“你這孩子不知道好賴，不吃給我！”

　　章荷花夾了一塊雞胸肉放在小豹的碗裡，小豹感動的不要不要的：“奶，你是天下間最好的奶。”說完，還嫌棄的掃他媽一眼，王巧好懸翻到板凳後面。

　　這他媽什麼熊孩子！

　　她氣的翻白眼，再一看大嫂，更生氣了。章彩虹埋頭苦吃，什麼兒子閨女，一概不管。她可不敢浪費一點時間，要知道，在拼搶美食的道路上，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也不可以放過！

　　又掃一眼三弟妹，三弟妹也沒闲著呢，兒子女兒都顧及到了！

　　這麼一想，王巧就覺得自己吃虧了，她停下這功夫，別人吃多少啊！她趕緊加入新的戰鬥！

　　別看今天飯菜都不少，到最後，竟然一點也沒剩下，連那清口兒的涼拌婆婆丁都吃光了，一片空盤空碗。姜老四捧著肚子，坐在板凳上打嗝。

　　他伸出手指頭胡亂的比了一下，說：“我、我、嗝、我覺著，我可能，四五年都沒吃這麼飽這麼過癮的一頓飯了！”

　　幾個兄弟心有戚戚焉的點頭，姜老大：“這要是一直能過這樣的日子，多好啊！”

　　章荷花掃了大兒子一眼，呵了一聲，說：“白日做夢！”

　　姜老大縮縮肩膀，老實了。

　　姜老四倒是笑著插話兒：“娘，外面都黑了。不是白日做夢了……”

　　章荷花白他一眼，說：“就你長個嘴！一天不抽你就不解恨！”

　　要不是吃撐了實在不想動，她高低要過去踹這崽子一腳。

　　姜老四嘿嘿嘿的笑，癱在小板凳上不想動。老姜家別看四個兒子，那性格卻鮮明不同，姜老大和姜老二都是莊稼漢子，性格木訥，他們倆都像姜老憨一些；倒是兩個小的，老三老四像章荷花一些，活泛，心思也多。

　　章荷花又歇了一會兒，說：“行了，老爺們都去院子裡坐著，老大媳婦兒老二媳婦兒，你們倆收拾收拾。”

　　大家都拎著小板凳，晃蕩去了院子，此時夕陽西下，火燒雲一樣的天帶著微微的紅，春風拂面，有絲絲涼意，消食兒卻又是最好不過。

　　唐妙原本想要幫忙拾掇，不過婆婆發了話，她也沒湊上前，領著七個娃一起都去了院子。

　　王巧看著唐妙的背影，動了動嘴角，想說什麼，最終沒說。正要看活兒，就看章彩虹哼著小曲兒，開始瘋狂的洗刷刷！王巧終於沒忍住，低聲來大嫂耳邊說小話兒：“大嫂，你看老三媳婦兒，咋啥也不幹呢？咱兩可是嫂子，長此以往……”

　　章彩虹回頭，帶著兇：“別嗶嗶，娘讓你幹就幹；娘讓你吃就吃。”

　　王巧一口氣差點噎回去，她使勁兒平復心情，哦，她忘了，這是頭號狗腿子！頭號的！

　　她深深嘆息一聲，轉過頭，認命的也跟著章彩虹瘋狂洗刷刷起來！

　　她就不可能幹不過大嫂！不可能！

　　而此時，章荷花在院裡分杏兒了，她提著簍子出來數一數，五十九，跟預想的差不多。

　　她開始分了：“這是你三弟和三弟妹一起去山上摘的，按理說是孝敬我和你爹的。但是我和你爹吃不了多少，怎麼著都是進了你們小娃的嘴裡，索性分了。你們記得點老三夫妻的好。”

　　“曉得了，娘。”

　　“一共五十九個，大房二房各二十個；我和你爸留十個；剩下九個給老四。”她環視一周，問：“有意見嗎？”

　　“沒有沒有！”

　　這個時候章彩虹和王巧都出來了，聽到這句，倆人也都沒動靜。其實、其實王巧有點意見，可是她不敢嗶嗶，但凡多說一個字兒，他嚼著大嫂轉頭就能給她按在地上摩擦。

　　更不要說，婆婆也是個潑婦；三弟妹也是個潑婦。

　　在一家子潑婦的逼視下，王巧堅定：“一點意見沒有！”

　　姜林嘚瑟的抖腿，說：“你們都好好巴結我，我就分給你們吃！”

　　原本安如雞的山雞一秒竄到姜林面前，“小叔，我最聽你的話了，我今晚給你打洗腳水。”

　　姜林摸摸他的頭，微笑：“真懂事，明早兒就給你一個。”

　　小豹：“你尿床的話，我幫你洗褲衩子！”

　　姜林黑了臉，目光閃爍，氣急敗壞：“誰尿床！信不信我揍你！”

　　小豹委屈哭唧唧的竄到她奶的懷裡，說：“奶，不是你說小叔尿床了嗎……”

　　章荷花：“……………………”

　　這話，我沒法兒回答！

　　她咳嗽一聲，說：“都好好表現，我也給！”

　　果然，小豹趕緊把山雞的法子學了過去：“奶，我給你打洗腳水！”

　　章荷花：“哎！真聰明！”

　　小棠棠歪著腦袋看大家爭先恐後拍馬屁，眨巴大眼睛。

　　等消過食兒晚間一家四口往家走，小棠棠拍著小肚皮說：“小棠棠吃飽了，不要杏。”

　　唐妙抱著小家伙呢，她捏著她的小爪爪，說：“好，不要杏。”

　　小狼捏著他爸的耳朵，脆生生：“家裡有，我也不要！”

　　唐妙點點他的小臉蛋兒，說：“真聰明，你們都是乖寶寶。”

　　小狼羞澀的笑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

　　唐妙表揚過兩個孩子，轉頭跟姜城說：“回去把家裡的杏也裝一裝分分。別等明天了。”

　　姜城點頭，這杏子已經熟了，也不過就能放個兩三天。姜城自己留下這些，家裡其實根本吃不完，他是準備給原本經常幫襯自家的送一送，不是個值錢的東西。但是總歸是那麼個心意。

　　唐妙又說：“隻是，我看娘給大哥二哥都分了二十，咱們往外送人，就不好超過這個數兒了！若這樣，總還有剩下的……”

　　這些人情世故，她是懂的。隻是這樣一來，剩下的就多了，她若再送第二次給爹娘那邊，好像也不是很好。